「……。就像你在《我不在當浮士德》書中的一句話:『沒有一個孩子應該被放棄。』讓我回憶起曾經的我,在工場內幾乎被人排斥,導致紙袋都做不起來,而你始終默默、細心的教導我,教導我紙袋如何做,教導我藥物別吃太多,教導我做人的道理等等。……」這是我出版第二本書時,一位在監服刑的同學寫給我的信。因為這本書,我們開始通信。
我跟這位同學算是忘年之交了,我第一次見到他大約是10年前的事,當時我43歲,在台中監獄服刑不過半年,他剛滿20歲,因為犯下多起強盜超商案件,被判了大概有21年的刑期,送到重刑工場來,與我在同一組工作。像他這樣的年紀,依照規定應該送到有附設學校的監獄裡去念書,但不知道為什麼,他被送到成人監獄裡,如同小鹿闖進黑森林(其實我也算是,不過是隻老鹿),不但精神狀態不穩定,工作學習也是狀況百出。工場的人不喜歡他,與他同組工作的人更是排斥他。如今他已經服刑10年,三十出頭歲,不再是個孩子,過兩年便可以申請假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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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大家會認為,他犯下許多件強盜超商案件,必定是個大壞蛋,但我想這樣說,他是個犯下大錯的孩子,但他的本質不是大壞蛋。我曾經看過他的判決書,其中有幾件強盜案,他是跑到超商去搶牛奶喝,而沒有搶錢。他這個怪異之舉,還在工場中被傳為笑柄,大家都說他腦袋燒壞了,我卻認為原因出自於他是破碎家庭的中輟生,父親疏於照顧,自暴自棄的他需要被關懷。
在台中監獄服刑大約一年左右,移監公文來了,他將被送到彰化監獄去念書,但這孩子似乎不想當學生,千方百計地拒絕移監,剛開始是裝病,後來更出現自殺的舉動來抗拒移監。這個舉動果然奏效,他沒被送去彰化,而且後來還准許他的申請,移到他母親戶籍所在地的矯正機關服刑。
算算日子,已經不知道多少年,腦海沒再想起他,當我收到他的來信時,既驚又喜。驚訝的是,這如今已長成大人的少年,居然會在監獄裡讀到我的著作,而循著出版公司的地址,嘗試跟我聯絡;歡喜的是,當年我沒有跟著大家一起排斥放棄他,如今成了一個輔導對話的開始,因為他會毫不猶豫地信任我。
他告訴我,自從看過我的著作之後,他開始培養讀書的習慣,精神科的藥物也早停用了6、7年。更感動人的是,我提醒他,如果他真的非常感謝我當年對他的照顧,那現在已是獄中老鳥的他,要把這一份愛傳下去,去照顧那些剛到監獄裡面的弱勢族群,他的回信說:「開始在傳了。」感謝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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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一陣子我去參加紅心字會針對更生人回歸社會所舉辦的國際研討會,在綜合討論時,立法委員尤美女女士問了遠道而來的挪威專家一個問題:「你們是如何讓更生人對你們產生信任感?」那位金髮女士回答:「我進去監獄告訴收容人,我了解你們,沒有人會相信這句話的,所以我們用回歸社會表現良好的更生人回到監獄去參與輔導工作,一個帶一個,一個帶一個。」
看著尤立委認真的做筆記,我心裡有點激動,真心盼望政府能聽到這個聲音,輔導更生人回歸社會,不能抱著上對下的恩惠給予心態,那只會讓本來就很自卑的更生人更受傷,離國家政策更遠;唯有更多的同理心,用生命去感動生命,才能建立起信任關係,讓他們願意接受帶領,走上社會所期待的軌道。而成功復歸社會的更生人變多,就會讓在監獄裡的收容人看到希望,勇敢地為自己的重生在心中畫出一道彩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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