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棟樑專訪《系列二》
◎採訪:楊佳穎、陶本和
◎攝影:季相儒、謝婷婷
文/陶本和
「國軍實在太重要了!國軍實在太重要了!」本身從事進出口業、擔任統一集團南聯等公司董事長,同時也是軍友社理事長的李棟樑,才坐下起碼對著記者強調了三次;在那個氛圍下,是急切的、是憂心的、是欲使力卻勢單力薄的力不從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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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年來,李棟樑已經把公益當成主業,企業退居副業,樂於放手給身邊夥伴們拼搏;但是,所謂的「放手」也非全然棄之不顧,反而是展現另一層次的高度與境界。
猶如老子《道德經》所言,「故物或損之而益,或益之而損」。後人的衍生理解涵意上,可以是「謙讓他人,來成就更大的自己。」
談起2017年媒體選出的代表字「茫」。李棟樑皺著眉頭叨唸起來,他認為寫這字一點兒也沒意思,社會已經愁雲慘霧了,沒這個必要再落井下石;如果換他來寫這個字,應該是這個社會最缺少的---「讓」。
「有的要讓沒的啊,社會才會和諧,空間才會大嘛!」李棟樑稍顯激動,在沙發上挺直了腰桿,雙手一攤直說。他認為,強要懂得讓弱,團隊才會擴張,「我認為我這個董事長,只是法人代表,沒有那麼重要,要把自己看小一點,才會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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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生自台南縣鄉下的李棟樑,從小北上台北,在萬華一帶替人生火燒水,「燒一壺水2塊錢,當時燒水可不是瓦斯耶!燒炭碰上毛毛雨,燒幾個小時也沒火。」他說。或許,是這樣的成長環境使然,李棟樑是自信的,但言談間,卻也沒有那自視甚高的傲氣。
他緩緩展顏,堆起笑容,眼睛魚尾紋拉得深邃,但在深邃裡頭也流露了幾分盼望與希望,「把自己當成老大,永遠叫別人讓你,大家都活不了,自己活了有什麼意思,大家好了,你才會好啊,身為企業經營者,你錢那麼多幹嘛?」
打下大片江山的李棟樑,自殺戮的商場逐漸退居幕後,把重心傾向公益,特別是自洪仲丘案之後,國軍如落水狗般被打趴在地,苟延殘喘之際,他深切知道國軍的重要性,所以受邀扛起軍友社理事長時,老早設定扭轉頹勢的目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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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棟樑上任以來,接連發生高雄氣爆、兩次復興航空空難、台南地震等等,屢屢都是國軍弟兄徹夜站在第一線;他直言,實在不忍心弟兄連夜救災、搬大體、恢復家園,晚上又連夜做惡夢的辛勞。
李棟樑每年除了自掏腰包,拉攏各界企業大老們,籌款超過6000多萬元,傾力幫助國軍各項事務;更親自奔走各單位勞軍,至今已跑了400多個單位,最高紀錄一天飛機落地達5次之多。
訪談間,李棟樑多次強調「從小見大」、「從細節看見問題」的概念,而當中也包括了在諸多小故事中,所感受到的溫暖。
在每年國軍楷模的獎勵上,他擴增招待百餘人出國旅遊。在這過程當中,李棟樑放下董事長高高在上的姿態,親自帶團,但這也讓他看見細微的小故事,他笑著說道,「看到很多溫暖,而且是感人的故事。」
是多麼小的故事就足以感動?李棟樑揚起嘴角說道,他們帶著大家去日本三趟,一趟大概花6、700萬元,在旅途中認識一位單親女飛官,「我以為她身邊的是她母親,一問才知道原來是她的奶奶,我很感動,花一點點錢,可以把家庭的和樂給凸顯出來」。此時,李棟樑的談話停頓下來,露出的是滿足的神情。
談起未來的目標,李棟樑說,自己可能已經退休了,但社會所給他們的,終究是要還給社會。他說家裡的兩個基金會,一個是紀念他太太的,之前就非常關心偏鄉、弱勢族群、外籍新娘、隔代教養等,也定期會邀請小朋友們吃飯,「後來她走了,我找幕僚讓基金會常態化。」
在企業經營上,李棟樑一派輕鬆地說,「我擔任董事長,就三件事:第一,股東的權益要維護好;第二,消費者的感覺要做出來;最重要的,就是員工要照顧好。」
「我最驕傲的,就是員工一進門就沒有離開過我」李棟樑說,自己每一個同仁都有房子住,沒有租房子,公司有助學金、獎學金,孩子到了高中就幫助你,一年兩次,一直這樣持續下來。
李棟樑說,有一次管理部門告訴他,今年的景氣不佳,他回說,景氣是「靜」的東西,要「動」起來就會景氣,「我腦海裡沒有什麼不景氣,沒什麼行不通的事情,多溝通就好,我們沒有消極的權力,只有積極的義務。」
「我的員工哪有22K,大專生進來就是3萬多元起跳,維持18個月的薪水,年終維持6個月」李棟樑說,自己的思維就是大家庭,從不自認算是幸福企業,「應該是平安,讓大家過的平安。」
在訪談的最後,李棟樑的總結還是環繞在「讓」的概念上,有錢的要讓資源薄弱的,強的、有權力的不是在玩權,是要懂得照顧周邊,「那才是真正的權力,用權力在玩,會變成一場災難。」
「把自己看小一點,才會大啊」李棟樑又強調了一次;身為商業沙場老將,在公益的推波助瀾下,少了點殺戮、少了點血腥味兒,但似乎已如老子《道德經》所言,「故物或損之而益,或益之而損」,已經到了泰然自若的境界吧,心力於回饋社會,著力把國軍從泥濘沼澤中營救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