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者盧映慈/綜合報導
文壇大老余光中今晨過世,各方紛紛表達不捨,但余光中的立場偏藍、偏右派,又支持大中國思想、書寫〈鄉愁四韻〉等詩作,都以中國作為母親;甚至批判鄉土文學、引起文壇論戰,讓人詬病是「政治詩人」。雖然放到現代評價,有褒有貶,但「鄉愁」的議題論辯仍沒有結束。
余光中作品中,常常見到「中國鄉愁」的部分,處女詩集《舟子的悲歌》中的同名詩作就提到「昨夜,月光在海上舖一條金路,渡我的夢迴到大陸,在那淡淡的月光下,我夢見臉色更淡的老母」;讓民歌手楊弦、羅大佑譜成曲子的〈鄉愁四韻〉以長江、海棠、臘梅作為鄉土的意象,也都是屬於中國的代表,〈鄉愁〉更明確點出「鄉愁是一灣淺淺的海峽/我在這頭/大陸在那頭」的鄉愁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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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深究余光中的身世,出生在南京,10歲起就因為對日抗戰而東奔西,後來又因為國共內戰來台,對於「母國」的思念與根在大陸,也能理解,他曾自述「大陸是母親,台灣是妻子,香港是情人」;然而,課本中的「必選」、多涉入政治紛爭等爭議,也讓他不只是文壇中人,也捲入意識形態鬥爭。
身為外文系出身、又到美國留學過的余光中,對台灣的現代文學還是有強烈的影響,當時翻譯的《美國詩選》、《梵谷傳》都是受到廣大讀者歡迎的作品;冷戰期間,在美國的援助之下,他跟其他作家陸陸續續翻譯了許多美國的作品、宣揚美國文化,但隨著時間轉變,他這種化用中國古典詩意象、卻又富含西方影子的寫作手法不再討喜,也在文壇上掀起陣陣論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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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7年,鄉土文學漸漸興起、但也引發文壇上認為「流於地方主義」、「有分離主義、主張台灣獨立的嫌疑」等,余光中也以一篇〈狼來了〉,暗諷台灣的鄉土文學就是中國的「工農兵文藝」、跟共產黨相合,引起以「現實主義」、立場偏左派的台灣鄉土文學界一片譁然,也掀起最大的論戰。最後雖然以「鄉土文學也是愛國文學、民族文學」等立場,讓論戰落幕,但這起事件也成了余光中一生中最被詬病的一點。
東華大學華文文學系主任須文蔚在臉書上發表悼念文,表示當時余光中接受來自各方的砲轟,只是笑笑的回答「40前,胡適、徐志摩、梁實秋、林語堂等人的經驗,也許就是這樣吧?這些作家的名字,在左派的新文學史上,固然都被塗黑了,但是當日左聯那許多名作家,曾經是活躍的前進的,現在又在哪裏呢?」同樣是詩人的楊牧也表示,當時余光中寫那篇文章,也許沒有惡意,只是對文壇的一種擔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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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余光中因為常介入政治議題,被諷刺為「藍營的御用詩人」,2012年《經濟學人》以「bumbler(笨手笨腳的人,決定常常是錯誤的人)」形容前總統馬英九時,余光中以在翻譯界打滾多年的分量,批評媒體翻譯錯誤,認為「bumbler」應是「拙」,也有踏實、負責任和不輕舉妄動的精神,這沒什麼負面的意思,就像是大智若愚、大巧若拙和愚公移山等意思。「宅神」朱學恒當時也暗批余光中把自己當「弄臣」,相當可悲。
在PTT論壇上,對於余光中也一直有不同的聲音,訃聞出來時,大家雖然仍希望他一路好走,卻也不乏「一度以為您的中國是我的中國、您的廈門街是我的廈門街,才發現,您的鄉愁不是我的鄉愁」等言論,認為課本中長期選入「政治立場正確」的作家,對學生而言,反而是一種文化荼毒,「您字字珠璣下,盡是對台灣文學的打壓,我想,真有在看詩的人,應該早早就不再看您的作品了。」
不過立場不同的作家廖玉蕙則認為,「世上沒有完美無缺的人」,余光中或許有些想法、做法曾引人爭議,但「我敬重他的持續寫作毅力、羨慕他雖年高卻仍腦筋清晰、也敬佩他長期以來對文學事業與文學教育的敬業與關注」;至少站到講台上朗誦詩時,氣場像個巨人,每場演講、即使只是小小座談,也慎重其事準備小筆記,不隨意輕忽。無論多麼大的爭議,但堅持自己的立場到今天,也是值得敬佩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