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中心/綜合報導
「當我擁有愈多時,我願意給的竟然愈少……」那是在雲林急診的最後一個夜班,一位溫姓病患晚上9點多因為盲腸炎到台大雲林分院求診,他發燒、嘔吐,右下腹明顯的壓痛,值班的江文莒醫師當下認為必須立即動刀手術、住院觀察,然而溫先生卻不肯開刀,「反正我也是爛命一條!」江文莒在同事的提醒下,恍然大悟:「想不到雲林真的有這麼窮的病人,在台北從來不會遇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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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顧事發經過,根據當時溫先生抽血的結果,數字顯示白血球上升、發炎指數升高,然而溫先生與妻子都不願開刀住院,讓江文莒感到又氣又急,也不了解為什麼會有這麼龜毛的病人,他甚至還跟溫先生說,「你們可以轉院,只要簽自動出院文件就好了,但有事我不負責。」溫太太甚至想帶藥回家吃就好。
沒想到溫先生淡淡回了一句,「簽就簽,反正我爛命一條!」溫太太才低下頭解釋,不是他們不想治療或住院,只是家裡一點錢都沒有,先生做捆工,有做才有錢,家中3個小孩才有飯吃。聽了溫太太的解釋,江文莒突然感到抱歉,卻也愛莫能助,「我找外科醫師下來看看,錢的事明天一早我會照會社工室來協助你們。」先讓溫先生打抗生素熬過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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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的晨間會議上,江文莒向同事蘇醫師抱怨此事:「想不到雲林真有這麼窮的病人,在台北從來不會遇到……」蘇醫師聽了駁斥,「我們可以讓病人因病而死,卻不能讓病人因貧而死」、「你應該先讓他去開刀,錢的事再想辦法,大不了就幫他出嘛!」
「我怎麼沒有想到?」聽了同事的建言,江文莒聽了感到一陣暈眩,同時驚覺自己「擁有的越多,願意付出的卻越少」,他想起多年前一個晚上,同事提議認養貧童,當時薪水不到現在的一半,他還立刻答應;更早的時候,他還必須依靠公費過活,更捐出一個月的家教費、在補習街挨家挨戶募款,「而現在,『付出』這樣的想法竟已不自覺地被排除在我行為反應的選項之外!」
對於江文莒而言,幾千塊對於現在的自己不過是節慶一場吃飯錢,然而對於溫先生來說,卻是一家人命之所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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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文莒立刻走到病房,偷偷塞了5000元到溫先生手中,溫太太在一旁不斷的說不要、不好啦,但江文莒只是默默將溫先生的手握成拳頭,要他收下這筆「心意比實際價值更重要」的5000元,「沒關係啦,急診加住院要幾千塊,你開完刀還要一個星期不能工作。3個小孩總要呷飯啊!」
溫太太在一旁幾乎快哭了,溫先生說:「醫師,我們雖不認識,可是,謝謝你對我們這麼好。我之後工作有錢,再慢慢還你。」江文莒則說,「沒關係,互相幫助而已。我要下班了,你還是要好好休養,不要急著出院,之後的復原才不會受影響。」
不久後,江文莒醫師被調離雲林,他將這段經歷寫成〈在雲林難忘的一夜〉一文,被同事轉貼至網路上,廣為流傳。臉書粉絲頁「不一樣的老子」最近也分享這篇文章,引起至少6400人按讚分享。
溫先生曾回到醫院不斷向江文莒醫師道謝,還說自己不太會講話,但心中對「恩人」充滿無限的感激。江文莒則說,20年前決定從醫時,曾發誓要為病人服務,卻發現自己失去了這股熱情,只是為病工作,卻少了對人的關懷,都是溫先生及同事的提醒,重新點醒了他的善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