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文/鏡週刊
強哥(化名)說封城,武漢就封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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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去年10月到武漢,在市內一間live house值晚班,「那邊開的薪水高,超過台灣一倍。其實會領高薪,是因為一個月只能休2天,還不能連休。」
強哥 33歲 娛樂業
瘋盲 假偏方謬論多
強哥回憶,去年12月城內先是開始鬧流感,一月中疫情消息傳開,晚上出門玩的人變少,儘管政府開始宣導,店內客人或路人戴口罩的仍不多。一次,他和同事聚餐,說病情已擴散,依台灣經驗,很快就得封城控制。大陸同事堅持上級說沒事就沒事,所有傳言都是「瞎機八講」。結果店裡停業當晚,罵他的同事第一個出城溜回老家,「你該說他們可愛還是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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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22日,強哥的老闆宣布暫停營業,隔日武漢旋即封城。「第一時間,我想的是,糟了!沒有班上,沒錢賺了!」
一人隻身在外,加上在大陸看病沒健保,讓強哥格外注意自己的身體狀態,「台灣人在那邊看病很貴,我有個朋友拔一顆牙,前後給了人民幣1千元!」早在1月中,他出入就開始戴起口罩,有時還一次戴2個。期間一感覺身體抱恙,就猛灌台灣帶去的沖泡熱飲和成藥。
封城後,強哥發現來不及離開武漢,決定先留在宿舍自我隔離,一天只吃一餐、餓了就猛喝水,每隔3、4天才出門採購物資。隔離的日子,他被迫當影迷,「我把我知道的電影都看完了,看了《三國》、《惡靈古堡》一到五、《魔戒》3部曲跟前傳矮人族三部曲…看到後面你會不想看。」某次他出門,看到一男一女當街向「穿著全身防護衣如太空人」的城管喊發燒了要去醫院,被當場載走,「那天我才意識到,×,好像真的很嚴重。」
隨疫情越趨嚴重,強哥看著城內口罩從一個平均不到人民幣5元飆漲到30多元;網上瘋傳各種抗病偏方如白酒、動物用抗生素,都成為搶購標的。「大陸很多假新聞,什麼抽菸能防病毒,喝酒精濃度高於多少的酒可以殺病毒…你已經不知道什麼是真?什麼是假?很痛苦,人心惶惶的點就在這,因為你沒有一個正確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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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難 空城如同電影
1月31日,強哥撥通台辦電話表達回台意願,3天後被通知集合出發。走的那天,武漢市區往天河機場路上無人無車,宛如災難片後的空城,「看了那麼多電影,現在就活在電影裡,覺得滿酷的。」儘管機場裡沒人要求乘客們戴口罩、穿防護衣,他仍堅持從下午2點離開宿舍、到晚上11點多抵台,都不拿下口罩,「人人自危,求心安啦。」
雖然回到熟悉的台灣,但隔離的生活仍難稱正常。一開始,隔離者雖不能離開建築物,但可至茶水間、洗衣間活動。後來自由收緊,所有人嚴禁離開房間,每一次開房門領物,都有警察拿著手電筒探照。每餐領便當,大家也得等護士逐一將便當放在房前椅子上,再統一按廣播指示開門領取。
面對不便,強哥倒是逆來順受,還讚所方禁止他們出房後,護士立刻送來熱水壺,很貼心。但仍有不少人受不了這樣的高強度控管。
強哥說,自己受訪前才和隔壁房阿伯吵架,因為阿伯不滿護士太晚交付包裹,開始找麻煩,怪護士不監督他量體溫。「我跟阿伯說這些人不欠你,沒必要這麼凶跟人家講話,39度你要寫36度,那是你自己活該犯賤!」罵完,阿伯摸摸鼻子沒回話。
也有隔離者將住所環境錄影po上網,抗議隔離像在坐牢,強哥冒著曝光身分風險、第一時間跑去影片下留言,要人家別身在福中不知福。對他來說,在台灣隔離雖然和在武漢差不多,但若繼續在武漢待著,就算不生病也一定瘋掉,「那才叫在家坐牢。」
「天下要大亂前,人心先散亂。」他開始分享起自己在武漢居家隔離時看的電影情節,強調此時一定要保持清醒:「當人失去理智,就會造成天下大亂。」
踏實 回家吃頓好的
疫情還在延燒,理智談何容易。首批高風險感染者入境,許多人視他們為潛在超級傳播者,希望離得越遠越好。強哥多少擔心言語霸凌,只有認識十年以上的親友知道他回來了,有朋友主動探聽隔離地點,送來點心,附上加油小紙條,讓他很感動。
儘管同機已有一人確診染病,此刻他也覺得喉嚨「好像癢癢的」,但心情還是比在武漢踏實,因為就算「中招」,也可以被立刻送醫治療。問到隔離結束第一件事要做什麼,他語氣難得上揚,說要吃頓好的,熱炒、鐵板燒、夜市,然後回到自己在台灣的房間,像個尋常人一樣躺在自己的床上,「到時候才會真的覺得穩下來,沒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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