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者劉維榛/採訪報導
早在雙北升三級疫情警戒前,先是獅子會前會長確診,再來是茶藝館爆發群聚,兩把惡火開始無情竄燒,不料到了5月13日,指揮中心公布,獅子會前會長群聚感染足跡,案源在月初曾出沒萬華茶藝館;13日當晚,和平醫院突然爆出2例確診案例,一夕間把萬華逼入絕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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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醫護人員到底有多髒?」女醫護人員難過的在網上PO文表示,5月17日忙了一天,趁空檔叫外送果腹,結果餐點送達了,卻被丟在靠近馬路的磁磚上,而外送員直言,「現在沒人敢送和平醫院!」好不容易從SARS谷底翻身,無奈,這一刻萬華再度打入死牢,赤裸裸的身軀任由人鞭打。
白天到黑夜,救護車的鳴笛聲在形同空城的萬華街頭迴盪,和平醫院社工課林欣儀課長透露,那位在馬路街磚上拿外送便當的,正是自家的同仁,當時疫情爆發時,「大家根本不了解病毒與疫情走向」,加上19年前受SARS摧殘,林欣儀不諱言表露,醫護們的內心也陷入極度恐慌與畏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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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欣儀緩緩道來,5月13日開始過著打仗生活,醫護人員各個賣命衝第一線,總不能讓大家餓著,所幸《我是萬華人》的版主邵維倫願意挺身相助,不顧疫情嚴峻也不怕染疫危險,「我們醫護只要Call他」絕對使命必達,彷彿是哆啦A夢化身,總能變出各式便當,當同仁的後盾,更是支持眾人抗疫的正能量來源。
那一陣子,邵維倫「玩命」幫醫護送便當的熱血行動,在各媒體報導大力宣傳之下,讓醫院物資「瞬間滿血」,但背後無人知的是,真正有物資需求的,是臨時成立的萬大國小篩檢站與萬大前進指揮所,林欣儀欣慰表示,「這種臨時站一下來一下走」,屬於機動又即時性的任務,但只要一打給邵維倫,不久後,熱騰騰的便與飲料當就會神奇出現了,「根本是救火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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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欣儀揪心直呼,這波疫情最大的敵人是「人們心中的恐懼」,加上一般民眾起初對病毒沒概念,漸漸導致萬華被冠上破口的黑名,出乎意料的是,萬華人卻抱持著「生命共同體」的自覺理念,發揮小小螺絲釘精神,串聯人性溫暖的一面。另一方面,林欣儀分享,這股民間力量讓萬華浴火重生,不僅大大激勵基層們的抗戰士氣,「醫護同仁也會想回饋,會想對萬華人更好。」
除了替醫護人員送便當,低調衝鋒的邵維倫還身兼「敢死隊」的身分,也是一通電話呼救,他便號召12位義勇軍,挨家挨戶替獨居老人與居家檢疫的萬華人送餐。黃珊珊副市長室秘書林冠年透露,最初該任務是由熊貓外送與台灣大車隊執行,但隨著疫情竄燒,人力出現空窗窘境,所幸透過社區營造「萬華社區小學」的牽線而找上邵維倫。
林冠年表示,義勇軍在6月初接手任務,印象深刻的個案中,是一位夥伴要送餐給視障伯伯,起初並不知長輩的健康狀況,夥伴在門外不斷喊著「便當來了」,但伯伯過了許久才開門,原來伯伯有眼疾,只能緩緩摸著家裡角落慢走到大門,那一瞬間讓夥伴感到自責。
處於平行線、不相干的夥伴與長輩們,意外因送便當產生濃厚的「祖孫情感」,林冠年暖心表示,義勇軍不只單單送便當,更大的使命是要確認長輩每天的健康狀況,疫情當下人人自危,送便當效益更是1+1大於2,「長輩不會覺得自己被遺棄」,而夥伴日日專車探望,早已把長輩當作家人般的對待。
儘管7月26日義勇軍畢業了,林冠年說,因社福單位求援仍有20多位長者無餐可吃,因此該任務仍默默進行中,一天有3人自願排班,且未來還要有個案需求就會繼續送下去。除了邵維倫熱血之舉,與義勇軍無怨無悔付出,林冠年大力讚賞,看著萬華人講究義氣,盡自己力量一點一滴付出,當地不少餐飲業者也會中午撥空1小時送便當,「這份感動與真誠是花錢買不到的。」
對於民間力量能「疫」掃陰霾,林冠年給予肯定,並認為破口一詞是針對弱勢族群而來的,「他們對病毒沒有概念,也沒有基本的防護常識,染疫後更不知如何處理,內心恐懼想必是一般人的好幾倍,如此將他們汙名化,其實是二度傷害。」
本土疫情升三級警戒,總共花了73天降至二級,尤其在5月22日萬華猛爆170例,創下北市單日新高。林冠年看著萬華人自癒能力強大,更以「憨直」2字來形容當地人的堅忍不拔的個性,「他們儘管受委屈也不會說出口,拚命往前看、埋頭做事,講的是義氣」,因而深深打動了林冠年。
萬華人狠撕「毒窟」標籤,更拚改造扭轉聲勢,社區力量各方集結,其中有著「地表最強里長」稱號的北市忠勤里里長方荷生,利用多年前創立的食物銀行,超狂募集近千萬元,至今已發出6000份愛心包。
另外,扶助街友的公益團體「芒草心」與「人生百味」等,積極配送物資,也宣導防疫觀念,協助符合條件的高齡者施打疫苗,約250名街友,在他們的關懷下,幾乎沒傳出確診案例,僅有1名因從事清潔工作遭感染,目前也已經康復;「台灣社區實踐協會」方面,替弱勢家庭提供食物,針對每個家庭不同的人數,貼心客製化物資箱。
在地店家與廟宇部分,艋舺青山宮與文總「萬華大鬧熱」平台、全家便利商店,捐出3200公斤白米,並號召民眾認購1600份物資,另捐贈口罩與隔離衣給責任區消防局第一大隊。而疫情期間,餐廳業者林柏食貳、兩喜號、珍寶園餐廳、南海漁村、蘭亭和牛與復興空廚等也豪氣贊助醫護便當。
就算疫情生活過得如履薄冰,對萬華人來說,這場病毒戰疫與人性考驗,讓他們更懂得壯大團結力量。總是把「有困難可以來找我」掛在嘴邊的邵維倫,這種不求回報的付出,就是每位萬華人的縮影;無論刮風下雨,也要把熱騰騰便當、物資送到弱勢家門的義勇軍、慈善團體們,這種堅強意志力,更是每位萬華人吃苦當吃補的人生哲學。
至於當地餐飲業部分,面對零收入還要吃老本維生,卻各個無絲毫怨言,反而一一站出來捐助便當挺醫護人員,這種同島一命的善心,正是萬華人患難見真情的展現。這次全台灣人看好了,萬華人花了73天成功蛻變,而台大公共衛生學院副院長陳秀熙將在下一則專題中剖析,萬華人自救行動,「不但能適時抒發心情,也是發表意見很好的機會,這是大家恢復到正常生活很棒的管道與方式」,而棘手的是,萬華區有較為特殊的行業、場域,未來社區如何重建也成為很大的難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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