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者鄭思楠/綜合報導
江蘇常州男子黃建才2個月前帶患淋巴癌的妻子,到上海化療,不過於日前搶救無效死亡。疫情之下交通不便,他將亡妻的骨灰裝進行李箱,一路走了7個多小時到虹橋火車站,帶著愛妻回家。經歷了妻子病危、離世、火化,這裡成了黃建才的傷心地。
據《澎湃新聞》報導,5月7日這天,下午1點,黃建才拖著這個行李箱,徒步7個多小時,20多公里,從老閔行走到虹橋火車站。他仰面躺在虹橋火車站的站外,皺著眉頭睡覺,身邊豎著一個紅色行李箱,還躺著一個黑色行李箱和幾個小包。他頭髮短而白,臉上有曬紅的痕跡。他手從衣擺下伸進去,一邊抓撓身體,一邊掏出一張居民死亡醫學證明書問,「我買不到票,但我想帶老婆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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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建才指指邊上的行李箱說,「我老婆在這兒」。疫情下,上海虹橋站每日可出發的旅客約為1100人次,不少旅客都是提前很多天搶票。而從上海到江蘇常州,眼下一天僅一班車,發車時間是下午4時36分。在5月7日領到妻子的骨灰後,黃建才一刻不想停,當下就決定帶妻子回家。疫情下,他沒能叫到去虹橋站的車,也不懂怎麼搶票,就把搶票的任務交給兒子、兒媳、侄女等,自己直接動身,從位於老閔行的復旦大學附屬腫瘤醫院閔行分院,一路走向虹橋火車站。
地圖顯示,這一路24公里左右,步行約需5個多小時。但黃建才不認識路,也不太會用導航。他是跟著上海朋友的指示,邊走邊問的。途中,他吃了2個梨,3個橘子,1塊鍋巴和2瓶水,晚上8點鐘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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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黃建才緊緊抓著行李箱的把手。他不覺得多累,但是心疼妻子的情緒很濃,「我不想讓她留在外面。」他擔心紅色行李箱的輪子被磨平,但又無計可施。他這一路幾乎沒有停下,只有在碰到過橋的時候,會放慢一點腳步。
在黃建才和妻子的故鄉有一種說法,亡靈自己過不了橋,要喊名字帶著過橋,「不然她不認識路,要跑丟掉。」記不得有多少回了,每一次逢水過橋,黃建才就在心裡一遍遍地說,「殷桃香,妳跟我走,帶妳回去」,他太擔心妻子跟丟了。
「我不可能丟下她,我不能讓她留在外面,」黃建才重複了很多次。2020年,殷桃香被確診淋巴癌,從那時起,從常州到南京,再到上海,有時是黃建才,有時是兒子,帶著殷桃香求醫問藥。
2022年3月10日,兒子照例帶著殷桃香來上海進行新一輪的化療。只是趕巧到了新茶上市的時節,家裡做茶葉生意,忙得走不開人。一家人商量了下,便留殷桃香獨自一人在上海。黃建才說,妻子把生意看得比什麼都重,自己後來總是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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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月10日起,上海疫情數字開始攀升,與此同時,整個上海的醫療系統、交通出行都受到影響。在醫院總歸是安全的,黃建才這樣想。直到4月16日一大早,黃建才兒子收到醫院打來的電話,殷桃香病情突然惡化。
黃建才決定立馬去上海,內心想著最壞的打算。聽說上海物資不好買,趕在坐高鐵前,他為妻子買了兩身新衣服,萬一這次妻子真的不能回來,需要準備這些。
在病房裡,黃建才陪伴妻子度過她生命中的最後20天。上海曾是黃建才的「開心地」,結婚前兩天,他帶著殷桃香來過一次上海,主要是為了結婚買些東西。他們去了南京路,逛了上海的大商場,26歲的女孩,走到哪裡眼裡都是新奇和喜歡,買了很多小物件,碗、杯子等等,「這個時候我很開心,她也很開心。」
但經歷了妻子病危、離世、火化,這裡又成了黃建才的傷心地。5月7日晚上7時多,黃建才到了虹橋火車站附近,找了一圈,終於在晚上10時找到了一個半室內的場所,有燈,風小,可以暫時歇腳。他拿紅色行李箱靠著身體,不安穩地睡了一個晚上,這一天不可能有車回家了。
5月8日早上,黃建才還沒搶到票,他嘗試搭到一部車,想去青浦跨過道口回家,沒能實現。不幸中的萬幸,到了當日下午4點前後,姪女替他搶到了票。下午5點40分左右,他帶著妻子的骨灰盒,站在了常州的土地上。
2個小時後,他將這個一路顛簸的箱子,通過隔離酒店交給了兒子。行李箱脫手的一瞬間,黃建才心裡說,「妹妹,兒子來接妳了。」接下來,兒子會把殷桃香的骨灰帶到老家。家人們在那裡備下了墓地,親人們會來弔唁。黃建才不能參與這些,但他心裡很安定,把妻子帶回家,他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