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安妮.雅各布森(Annie Jacobsen)
摘自/時報出版《核戰末日:我們與世界毀滅的距離》
32枚美國潛艦發射的核彈頭由三叉戟飛彈運載,在觀星技術導引下,再靠著三叉戟飛彈上的「多目標重返大氣層載具」之便,從太平洋天寧島以北某處的海底鑽出14分鐘又多一點的時間後,抵達北韓境內的目標。作為北韓的首都,平壤的毀滅已經不可避免。平壤三百萬市民中的絕大多數,都將灰飛煙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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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88核彈頭一一擊中了其設定好的目標,展現出了桑迪亞國家實驗室在新墨西哥州公開自誇了幾十年的準度。「(彈頭)非常聽話,我們要它炸它就炸,我們要它啞它就啞,」項目經理桃勒芮絲.桑契斯(Dolores Sanchez)如此形容W88。「解保、引信和起爆總成是彈頭的大腦,」而桑迪亞實驗室出品的是極其聰明的彈頭。
W88彈頭的單顆當量是45萬5千噸。而讓日本廣島變成一片廢墟的原子彈當量是1萬5千噸;長崎那顆大一點,有2萬一千噸。在這個場景中,攻擊北韓的爆炸力總量幾乎已經超乎人類所能理解的範疇。美國總統甘迺迪就曾在聽完某場簡報裡的核戰死亡人數預估後,有感而發:「我們這樣,也好意思說自己是人?」
全名為Multiple Independently-targetable Reentry Vehicle的「多目標重返大氣層載具」,簡稱MIRV。這有夠長的名字對大多數人而言,意義不大——尤其是對那些即將死於MIRV之手的幾百萬人。但在過去幾十年中,它對於核戰規劃者和國防分析師來說,卻是意義非凡。
多目標重返大氣層載具,顧名思義,是一種在其彈頭母艙中攜帶有複數核彈頭的武器系統——每一顆彈頭都有能力攻擊一個獨立的目標,就算它們彼此相隔數百英里也無妨。你也許會覺得在世界即將毀滅的當下,談多目標重返大氣層載具的這些細節太過瑣碎,但我認為,談這些並不是在浪費時間,這些知識有助於我們明白全球性的核戰可以用多迅捷的速度開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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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個過程中,我們會意識到世界的毀滅有多快,而人類的穩定發展是多麼緩慢,乃至於這兩者的反差是多麼地讓人悲哀與諷刺不堪。廣大且繁複的人類文明歷經數千乃至數萬年才開花結果,但使其歸零的戰爭從開始到告終,卻花不了幾個鐘頭。
1960年代,多目標重返大氣層載具問世以來,估計數千億美元已經被投入了這項科技的設計、研發、擴展與完善,也被投入了這種技術的工業化與量產化。然後,在歷經了1980年代的戰略武器裁減談判後,舉世的核子科學家決定MIRV是一股令世界和平「陷於不穩」的力量。
因此,美國納稅人高達數百億美元的稅金被拿去對多目標重返大氣層載具進行「去MIRV化」。「這個步驟將加強核平衡的穩定性,減少任何一方先發制人的動機,」美國國防部在某次的「核態勢審議」報告中宣稱。
在數千枚具有多目標重返大氣層載具的洲際彈道飛彈被設計、製造、送進發射井,並將矛頭指向對方之後,又出現一種聲音,人們認為放在地底發射井中的MIRV飛彈,會是一種「敵國打中就賺翻了」的目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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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聲音的邏輯是這樣的:假設一枚─譬如在懷俄明州的——洲際彈道飛彈的鼻錐罩內含有10顆彈頭,那麼該發射井就有可能被有能力以先制核攻擊將之摧毀的敵人視為不打可惜的目標。在經過大量的爭論後,多目標重返大氣層載具被解除了殺傷力,歷經了拆卸、解構、丟棄處理的流程;當中有一些遭到了徹底毀滅。
但這指的只是陸地上的MIRV。在潛艦上,核子飛彈繼續配備多目標重返大氣層載具被視為沒有問題,而那背後的奇特邏輯是這樣的:核子潛艦因為難以定位、可以匿蹤、身處海底,所以不能真正算是會被敵人攻擊的標的。正因如此,位於俄亥俄級潛艦上的飛彈,仍保有多目標重返大氣層載具系統。
如今,正是這一群有著MIRV能力的三叉戟飛彈大軍,代表著美國對衝動又愚蠢─但真正動機我們實在想不透─的敵國所發動的反擊,朝著北韓飛去,誰叫這個場景裡的第三次世界大戰,就是由北韓莫名挑起。
套用前美國國防部研究與工程處副處長約翰.魯伯的說法,這就是一場眼看就要發生的大型滅絕事件。
★本文摘自《核戰末日:我們與世界毀滅的距離(電影暖身版)》,作者安妮.雅各布森(Annie Jacobsen),美國普立茲獎決選記者,採訪了50多位核戰關鍵人物,借鑒參與武器開發、緊急應變計畫的軍事、民事專家見解,深入探討核戰爆發後一系列的慘況、政府應變計畫等議題,刻劃出最接近真實末日的場景。這發人省思又驚悚震撼的警示,也被傳奇影業買下版權,將由《沙丘》導演改編拍成電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