討人厭的那隻手…殘缺，卻漸漸變成不可或缺

〈殘缺〉
文／滅

啊，又是他。

接連幾日的大雨，好不容易終於放晴了。我按慣例來到這間門可羅雀的咖啡館前。
我對咖啡才沒有興趣，只是因為這間店的生意太糟了，根本沒什麼客人，所以在它的後巷小歇就變得分外安詳愜意。

但這股美好的寧靜，卻被某個討人厭的傢伙給完全破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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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你果然在這裡！」那傢伙手裡拿著一個不織布提袋，裡面裝著方形的物體。「前幾天下雨沒看見你，還以為你不來了。」

說這什麼廢話？難道我不去躲雨嗎？
還有，這裡是我的地盤啊！別理所當然地入侵！

「哈哈，又是那種眼神，別老是對我這麼兇嘛。」那傢伙放下袋子，用左手拿出了裡面的盒子，把盒子中的烤吐司三明治遞了過來。
鮪魚？
那傢伙露出微笑，面對著我席地而坐。
「你這挑嘴的傢伙，要是連這種口味也不喜歡的話，我就真的想不出還能放什麼佐料了。」
那是你太笨吧？這麼簡單的答案也想不出來。
我勉強捧場地吃了幾口，才正嚼著參在鮪魚肉裡的玉米粒，那傢伙的手就伸了過來，想趁我不注意的時候偷摸我的頭。
我當然是立刻躲開了，然後用睥睨的神色瞪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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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唷，碰一下會死嗎？」雖然對我如此抱怨，但那傢伙卻還是笑得很開心，讓人瞬間有種想要揍他的衝動。

「好好好、我不吵你了，明天再過來看你哦？」

真的好纏人啊……算了，有帶吃的我就考慮出來露個面。
看著他離開的背影，我又低頭咬了幾口三明治，突然覺得有點難以下嚥。
因為……因為明明就下過了約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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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我自己的約定，不再習慣別人對我好。

但是等我意識過來時，卻早已養成了每天都來這裡等待他的習慣。
甚至，不管颳風下雨都會來等，只要他一、兩天沒有現身，我就會焦慮不已，擔心他是不是出了什麼事。直到見到那張笑容燦爛得讓人不爽的臉出現，一顆懸宕的心才能安穩下來。
他似乎，已經變成我生活的一部分。

可是這樣的日子卻又再度被破壞。

果然，在我身邊，沒有事物能夠維持美好。他們一個個像被打上有效期限的食物，時間一到就會被迫丟棄。
他已經三個月沒出現了。

我其實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去計數。從最初的擔憂、難受、到如今的淡然，我已經懂了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並且開始怪罪自己。
最初就應該切割這種軟弱的情緒才對，就不會像此刻這般，又再次感到自己被扔棄的痛苦……

誰叫他跟我一樣呢，都少了部份的身軀，這才讓我心軟的吧？
我以為我們是一樣的，有所殘缺、永遠不可能完美──
果然又被遺忘了，因為我不曾是任何人的一部份。

「對不起，我來晚了。」

我轉頭看見巷子的盡頭有個人影擋住了光線，心裡那股震驚、還有緊接而來的怒意通通湧上。我踏著猶疑的腳步靠近，卻發現眼前的人早已和印象中截然不同。

注意到我的視線就落在他的右手上，那傢伙臉上掛著抱歉笑容。
「家裡人讓我做了這個，結果就被留在醫院做適應療程和復健，一直到習慣了這隻手後才出院的……一聲不響就離開這麼久，真對不起。」

所以是來道別的嗎？自以為仁慈的傢伙，我不需要你的悲憫！
還是，這是你向我炫耀的方式？用這種東西來提醒我，我這輩子不可能恢復正常！不像你一樣！
然而，面對我的嘶吼，他卻只是張開了雙臂。
「這樣，就能用雙手抱著你了。」

我難以置信地望著他，而他那真誠的雙眸裡，沒有半絲虛情假意。
「你願意嗎，跟我回家？」
我邁開不穩又奇怪的步伐，用三隻腳躍進他的懷裡。

「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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