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力照顧20年…孝男謹守老父遺言　精障兄清醒淚崩：謝謝你

※本篇【小檸檬】專欄文章作者為代筆，內容為受訪者真實經歷，涉及個人觀感，請斟酌閱讀。
※內文人物皆以化名呈現。

身為一個殯葬業者，看盡生離死別、嚐盡人間冷暖，活到這把年紀總覺得有件事很神奇，那就是人與人之間的緣份。今日素昧平生，明日也許把酒言歡，而人的命運也是一樣難以捉摸，今天活蹦亂跳，明天也可能驟然離世。

這次的案子就是這樣，莊老先生明明才剛跟一群朋友去歐洲旅遊，回來台灣不到一個月卻無預警的驟逝……

因為事出突然，莊老先生的兒子一時失去頭緒，在家附近像無頭蒼蠅般不斷找尋禮儀社，也因為這樣找上了我。我們雖是鄰居，但在那之前完全不認識，因為這件事而結緣，姑且就叫他小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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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莊老先生有兩個兒子，但後事的大小事情都由小莊一個人獨自打理，因為小莊的哥哥很小就被判定有些精神方面的疾病，一直以來必須用藥物控制病情，但只要沒用藥，他總是會語出驚人。

「老師啊，我爸躺在那邊，你什麼時候要推他去燒？」「不是啊，他一直躺在那邊也是佔空間吧！人死了就是要燒不是嗎？」「我是你哥耶！財產怎麼都分給你啊？叫阿爸起來分啊！不公平嘛！老師你說是不是？」

只要小莊的哥哥沒按時吃藥，總會在靈堂亂嚷嚷這類的話。莊老先生又是在農曆七月驟逝，有些鬼月的禁忌跟習俗特別繁瑣，小莊的哥哥那些失控的舉動，總讓大家哭笑不得。

按照習俗，如果人在農曆七月過世，不得不在鬼月設置靈堂的話，必須在家門口掛上一大塊鹹豬肉，以防好兄弟進門來搶亡者的祭品。因為亡者算是「新」死的，就算家裡是祂的主場，新人還是很難搶贏老手，所以必須這麼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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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就當我掛上去鹹豬肉沒半天，我突然聽到家屬大聲驚呼：

「夭壽喔！那個不能吃啦！」

原來是小莊的哥哥沒吃早餐，看到門口的鹹豬肉，一手就抓下來咬了一大口！太太見狀立刻急急忙忙進屋裡拿藥倒水。而小莊的哥哥，大概是覺得大家混亂的樣子很有趣，莫名其妙的大叫、大笑還拍起手來，搞得大家一早就非常崩潰。

就這樣，大夥每天提心吊膽，不知道又會發生什麼狀況，終於等到了出殯的這天。這天一早，小莊走到哥哥面前，好好的跟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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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今天是我們送阿爸上路的日子，你先把藥吃下去。」

哥哥可能也知道，今天就要送阿爸走完最後這段路，他順從的把藥吃下去，邊流著淚邊說：「謝謝你，謝謝你把阿爸的後事處理得這麼好。」

出殯的一切事宜非常順利圓滿，看著小莊牽著哥哥的手送完他父親最後一程，不知道為什麼，我突然覺得有些鼻酸。也許是因為，某一晚小莊告訴我的那些話吧……

「老師，歹勢啦！我哥從小就這樣，他講的話你不要跟他計較。小學的時候，他去畢業旅行，病發了差點從七樓往下跳，我一直很怕他這個病有一天會害他提早離世。阿爸生前就不斷叮嚀我，要我照顧他，他現在突然就走了，也沒留什麼話，我也只能做到這些了。」

小莊那晚說話時的疲累面容，深深印在我的腦海裡。莊老先生過世時已經高齡九十多歲，最放不下的就是這個大兒子。如今兄弟倆都已經四、五十歲，算一算，小莊照顧哥哥也照顧了二十多年。他個頭雖不高，但在我眼裡，卻覺得他非常高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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