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裡剩300元能怎麼辦?」外送妹坦言:兼職是為了囤積安全感

※本篇【小檸檬】專欄文章作者為代筆,內容為受訪者經歷,涉及個人觀感,請斟酌閱讀。
※內文皆使用化名。
※職業:援交妹

*續上篇*

我下海兩個半月左右,但不知何時會上岸?

這是實話。「兼職」妹妹絕不能從事這一行太久,否則價格就會往下掉,這也是因應「產品區隔」而來的話術。附帶一提,在網路上見到的相片,也別傻傻以為是本人照,全都是「類似照」,而類似程度就看妹妹和茶姐的職業良心。除了極少數高價位之外,絕大部分都有相當落差,請別抱持太高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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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初是朋友介紹而兼職,原因當然是為了『錢』。沒有人不是為了錢而從事援交。性需求?那是鳳毛麟角、少之又少,別被茶姐的推銷話術給騙了。


▲外送茶妹坦言,這一行沒有人不是為了錢而來/示意圖/當事人提供

「金錢,是被鑄造出來的自由。」俄國文豪杜斯妥也夫斯基的名言,充分反映了既定社會體制的荒謬:為了獲得社會中的「自由」,卻不得不低頭、在太多數時刻做一個「失去自由的奴隸」,而工作成果就是獲取一定的自由。

「夢娜,妳為何需要錢?」他曾抱著我詢問。有點蠢卻又很難回答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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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麗的同事雅鈴是為了購買昂貴名牌包、珠寶配件及支撐奢華生活,即便她已擁有令人稱羨的空姐工作以及諸多「追求者許願池」,仍然偶爾會出來兼差。其實空姐圈有特殊聯絡管道,但她不想被同事發現才選擇「公司」報班。

本人和「類似照」落差極大的文莉,則是有著如同八點檔劇情式的遭遇:兒時喪父,靠母親獨力扶養她和弟弟,家中經濟狀況很不好,北上求學也無法向家中拿生活費,微薄的打工薪水雖能勉強支撐生活,但實在太累且佔用過多時間。看著其他同學優渥的生活(其中也包括明眼一看就知是兼職妹妹的),難免也會有意志受挫的時刻。

「當有一天妳手上只剩下300元,打工薪水還要半個月才發時,妳能怎麼辦?根本毋須多想,也沒有什麼心理障礙要克服。什麼都不想,自己先主動脫光衣服,拋卻『一切』,自然就不會動搖與抗拒。接著好好幫客人服務,再迅速做愛,一次不夠就再一次。第二次之後就習慣了。旋即手中拿著低於費用一半的『現金』時,才感受到自己活著的感覺。」文莉述說時,眼眶中隱約閃著淚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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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到旅館房間,第一件事情除了主動溫柔抱一下客人,就是先收取兩節費用12000元。可是,茶姐要抽佣、兄弟要收「車馬費」、公司要收成,實際上分取的不到五成。所以我們才冒著風險,私下和還不錯的客人繼續交易。我沒告訴文莉,我的價位是1S8K(一次八千元),而且慶幸地可剛好拿到五成,我們都算是「中等價位」。

台灣的經濟景氣並沒有想像中不好,能消費得起中價位妹妹的客人很多,1S20K以上的也不在少數,有時候的週五夜晚,妹妹還會不敷需求。

「人人都渴求著性,沒啥好可恥的。客人形形色色,有法官、律師、醫生甚至警察,邊做還能邊學到不少東西,盡量配合客人要求,不想『無套吹』時就誆稱口腔破皮,為了安全還是戴套的好。」她教了我這小技巧。

「這和自尊傷害一點關係也沒有。當妳企求活下去或很想得到一項『東西』時,根本無暇思考過多問題,無形中的一隻手就會推著妳前進。當感覺有點意識時,已赤身裸體在客人面前;再次恢復自我意識,已是雙方一同達到那個境界之後了。只要客人不要太粗暴、用言語汙辱、硬是強迫妹妹們做不願意的事,一兩個鐘頭可說有點無感地就過去了。就如同妳溫柔地為客人服務時,根本什麼也沒想。」我點點頭。

「嗯……聽過『天道酬勤』這句話嗎?這是高中國文課我記得最熟的一句話。孔子是一個失敗的政治家,這句話在他口中說出來特別沒有說服力。老天才不會眷顧孜孜矻矻的人,在這個社會中,能這樣成功的傻子是少之又少。對我們來說,是『那個道』酬勤吧!做越多,賺越多。」我靦腆地笑了。

接了幾次之後,我逐漸可以體會文莉的心聲。

「世界上有不能流淚的哀傷存在。那是對誰也無法說明的,就算能夠說明,誰也不會理解的那種東西。那哀傷既不能改變成任何形式,只能像無風之夜的雪那樣靜悄悄地逐漸堆積。

我曾經嘗試把那哀傷想辦法變成語言。但不管怎麼用盡語言,都無法把它傳達給誰,我想甚至無法傳達給自己本身,我終於放棄那樣做。於是我關閉我的語言,關閉我的心,深沉的悲哀是連眼淚這形式都無法採取。」

文莉之後傳給我摘錄自村上春樹的《世界末日與冷酷異境》中的文字。我們再也沒碰過面。她的內心或許已放棄了對愛情的憧憬與渴求。戀愛,是我們那天最後的話題。「做了太多的愛,反而忘了如何『製造愛情』(make love)。」我還沒如此絕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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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何兼職賺錢?不知道耶,我沒有特別想買的物品,也不是為了出國遊玩,就是想要錢!大概類似囤積安全感那樣吧?當然會忐忑不安,但進到房間、埋著頭迅速把衣服脫光後,心中也就沒什麼顧忌了。當你很想要某東西或完成一件事情時,不就會有那種不顧一切的勁道嗎?」我全身壓在他的身上答道。

我也有夢想。白天偶爾教教女生跳嘻哈街舞,曾經擔任過舞者客串過幾支音樂錄影帶。然而,存在後台的現實就是:主角永遠不會是我,就連配角也逐漸邊緣化,即便我對自己的身材及舞藝很有自信,但臉蛋卻是差了一丁點。

社會告訴我們不要「物化女性」,但體制卻不斷複製並加深這個現象,甚至是某些有影響力的女性刻意強調自己物體般的存在,用「顏值」、「價位」來擺置女人處境、靠露奶增加粉絲團人數以便賺取更多收入。援交女孩的增加,就是最大的諷刺。

「妳知道嗎?夢娜,Mona,其實是月亮的組合。英文的Moon與拉丁文Luna合起來就是Mona。」他用力地抱著我。

「咦?」我噗哧一笑,給了他特別服務。

「為何不去酒店?」

「那不一樣。雖說心中罣礙沒那麼嚴重,但畢竟還是不喜歡這樣的工作。在酒店必須要長時間『服侍』,必須遵守很多規矩、要勸誘客人開酒等等,倒不如直接做愛收錢來得省事。最多也就兩三小時相處,或許以後再也不會相見。錢越多,麻煩也會越多,將來脫身也會比較困難。」我再度想起安部公房「做為場所的悲哀」,認同上的矛盾一直無法在體制中兼容並蓄。

下一秒鐘,他再度進入了我的「場所」。

沒有歡愉,也沒有過度的悲哀,我邊在上方忘情擺動邊想著「再過30分鐘就可以收錢回家了,一點事情也沒有。」我再度公式性地喊出了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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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近無限透明的藍】專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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