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傭赴港後決定「不再寄錢回家」　省下1萬月薪爬遍世界高山

文／法式軟糖

Liza Avelino 20歲時候，父母把她嫁給一位大7歲的男人，生下兩個兒子。23歲時，Liza到香港當外傭，每個月寄3千港幣（約台幣11,763）回家。

到這裡為止，與我們印象中的外傭差不多。然而，Liza在接受《香港01》記者採訪時，她身穿一套標準登山服，坐在戶外餐椅，喝一口卡布奇諾，講著一口流利的英文。「當時我沒意識到香港會改變我一切」，Liza表示，山上一陣微風把她吹醒，她不願意成為坐在中環「皇后像廣場」那些接受眾人眼神洗禮的菲傭之一。

18年前，Liza和友人到圖書館乘涼時，無意間翻到一本《香港二戰遺跡山徑》，開啟了她的人生目標。「那次以後，我告訴自己，我人生下一個目標就是要走遍全港的山嶺。」某次休假時，Liza爬上她人生的第一座山，那是位於香港島上的黃泥涌峽，也是香港阻止日軍進攻的最後防線，整個香港保衛戰最血腥的一役。之後，Liza又獨自登山三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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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菲傭總是質疑Liza的錢從何而來，說她變了，但對Liza來說，外傭只是一份工作，不能代表她的一切。其實，Liza也曾自卑過，還好兩任僱主都給了她不安現狀的野心。剛剛到香港時，第一任英國籍僱主曾經告訴她，「我不知道妳週日要做什麼，但不要坐在街上，這樣自降身份，我不喜歡，妳應該可以做更多的事。」；而第二任僱主甚至幫Liza報名了一個香港登山團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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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za永遠不會忘記第一次參加登山團的情景，穿著全隊最簡單的裝備，聽著團友逐一自我介紹，「我是銀行家」、「我們是律師」......當問到Liza的職業時，她如實回答，「您好，我是外傭」。

某次輪到Liza帶隊時，曾有一名法國女人質疑她的帶隊能力，但Liza只是酷酷地說，「總之我會令你安全。」然而，不是所有人都以職業視人，在一位律師團友多次鼓勵之下，Liza參加了他們的聚會，從懼怕學術場合，到現在能侃侃而談香港和世界各地發生的大事，「只要你收起自己的自卑，別人便會當你是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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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za期待每一個星期天的來臨，期待肌肉上的酸痛和精神上的滿足。35歲時，Liza送給自己一份大禮——爬上日本槍岳。行前，Liza遇到日本領事各種刁難，但領事館的擔心也不是沒有道理，因為Liza是第一個申請到日本旅遊的香港外傭，辦事員怕她就此逃離香港，不再回來。在遞交一份又一份的證明文件之後，Liza終於站在海拔3180公尺的雪地裡，她知道，自己正在創造歷史。

Liza接下來的目標是爬上喜馬拉雅山的島峰。2015年4月，Liza穿著平價背心登上島峰，然而，山上天寒地凍，抵達海達5084公尺時，Liza身體狀況快撐不下去了。Liza表示，島峰的團費3500美金（約台幣10萬元）是她花了兩年才存到的，「當下我崩潰地哭了出來......我怎能什麼也沒看到就回去？」還好，當時另外幾位好心團員願意幫她出每程2500元美金（約台幣7萬6千）的直升機費用，直接飛到珠穆朗瑪峰，圓了Liza心心念念的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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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從哪裡來的？」

這是大家最愛問Liza的問題。Liza說自己的丈夫終日賭錢、喝酒、無所事事，一方面接收她的金錢，另一方面卻懷疑她在香港享福，一天到晚打電話找她，想激怒僱主辭退她。「菲律賓傳統價值觀，就是要女人為家庭犧牲一切，我要改變這種想法。為什麼家裡只有我一人付出？他也應該為這個家付出。」掙扎了3年之後，Liza再也沒有寄錢回家，她將僱主給她的回鄉機票，換成一次又一次登山的機會。

Liza承認自己是失敗的母親、自私的母親，但是抉擇從來無法兩全其美。今年25歲的兒子，曾打電話向她要錢，Liza原本考慮寄錢給兒子，她說，「我想要補償」。但是Liza最後還是忍住了，因為她知道只要寄過去一定沒完沒了，她希望兒子別像父親一樣，希望他懂得自立自強，而且他也有能力自立自強。

而Liza自己呢？她表示，既然已經沒有退路，那就只能繼續登上高山。沒有斷開過去，香港永遠不能成為她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