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生人一律「鞭數十驅逐出境」!解析英國人400年排外傳統
文/伊恩‧莫蒂默
譯/溫澤元
對外地人的態度
全英國找不到半個會以微笑來迎接陌生民眾的人。詢問每一位到過倫敦的外地人,大家對當地人的看法都如出一轍:英格蘭人既不友善、驕傲自滿,而且相當奸詐;蘇格蘭與威爾斯人則是殘忍冷血、野蠻粗魯。不過他們的可取之處則是講求公平(英格蘭人),以及不屈不撓的勇氣(蘇格蘭與威爾斯人)。不過在這些大方向的描述底下,貴族富豪以及平民百姓的態度也有所不同。
彌松先生在描述蘇格蘭人時,就說:「那些曾到海外遊歷,跟英格蘭和法國有貿易往來的蘇格蘭人,文化水平較高」。而那些尋常百姓,則被他形容為「未完全開化的一群人」。他還表示那些見多識廣的蘇格蘭人「彬彬有禮、態度友善……而且相當有智慧,言行舉止都比平民百姓內斂、圓滑,而且對科學很有一套。」生活較貧困的民眾,「就像野人一樣」。而馬加洛堤在描述倫敦人時,也提到了類似的差別,只不過他的用詞比較委婉:
這種見解並不令人意外。彌松先生和馬加洛堤這些走遍歐洲大陸的旅人來到英國,他們的見識肯定比多數當地人還要廣博,畢竟能到海外旅遊居住的英格蘭人少之又少。此外,能夠到英國旅遊,就代表這些旅人沒什麼經濟壓力,生活過的還算富裕。再加上他們能提筆寫下旅遊見聞,代表以前曾受過教育。
所以當時絕大多數關於英國的評論,都是那些受過教育的民眾對不識字平民的描述,內容多半直白、不留情面。不過英國人到外地旅遊時,對他國百姓的形容也好不到哪裡去。對於像你這樣來到復辟英國的遊客來說,這些評論是非常好的指標。透過這些描述,你大概能知道自己會受到何種待遇。曾受教育的貴族或有錢人,會盡心盡力款待跟自己地位相近的民眾,中間階層會對你抱持懷疑的態度,底層民眾則是對你不理不睬。除非從口袋拿出足夠的錢,他們才願意搭理你。
無論你來自哪個國家、容貌對他們來說多有異國風情,遭到的待遇就是如此。一六六二年,俄羅斯外交大使到倫敦拜訪時,穿著俄羅斯傳統服飾在街上走著,尋常百姓的反應一點禮貌也沒有。佩皮斯寫道:「上帝啊,英格蘭人的個性實在太古怪,他們看到新鮮特別的事物,總是忍不住加以訕笑嘲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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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十七世紀末,彼得大帝到英格蘭拜訪造船廠時,下榻在約翰.伊弗林所有的薩耶斯莊園。某位伊弗林的僕人寫信告訴主人,說待在屋內的那些俄羅斯人「令人難以忍受」。不過前來的兩位大使都受到高規格的熱烈歡迎,畢竟這項外交任務對英格蘭來說無比重要。一六六二年,伊弗林特地前去觀賞造訪英格蘭的俄羅斯賓客時,特別指出這些客人「坐在馬背上,身上穿的背心充滿該國特色,身上蓋著厚重的皮草,頭戴軍帽,手中提著禮物,像是老鷹、皮草、牙齒(象牙),還有弓等等。」最後他說:「實在是一場很壯觀的秀。」
關於橫越歐洲大陸的旅人,我們就談到這裡。接下來要看看,在英格蘭、蘇格蘭與威爾斯之間移動的民眾,會遭到哪些對待?
英格蘭、威爾斯與蘇格蘭之間的尷尬關係我想無需贅述。某位英格蘭人到蘇格蘭旅遊時,形容當地人「驕傲自大、愛吹噓、虛榮心強、殘暴野蠻,根本是沒人性的屠夫。」如果你在一六六二年三月一日,聖大衛日(St David’s Day)這天身處倫敦,會發現城裡所有的威爾斯人都會在帽子上配戴韭蔥。這個舉動,是為了紀念某場威爾斯人擊敗英格蘭人的古老戰役。而英格蘭人則是習慣將玩偶、稻草人以及韭蔥一起放在威爾斯人的帽子裡來捉弄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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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擦槍走火的場面,不只會發生在大不列顛島上的各個國家之間,就連約克郡的居民和倫敦人也有可能爆發衝突場面,同一個郡縣裡的小村莊也有可能會互相對立。確實,在復辟時期,農村地區的民眾會用「外地人」(foreigner)這個字,來指涉任何不屬於在地社區的民眾,甚至連莊園領主對他們來說也不算自己人。這種普遍的「外來」概念,時常讓那些身無分文的旅人被誤認為是乞丐或遊民。
無論你是正在求職的賭徒、乞丐或傭人;是返航途中顛沛流離的水手;是剛退役、準備返家的軍人;是流動攤商、剛出獄的囚犯、勞工,或是在城鎮之間移動巡演的音樂家或演員,只要穿著打扮稍嫌破爛又身無分文,看起來像是會對當地社群構成威脅的窮人,專屬治安官就會把你當成流浪漢,甚至把你捉起來。而後續的處置手法也很簡單:專屬治安官會把你上半身扒個精光,「用鞭子抽打直到背部淌血為止」。接著你會被逐出教區。千萬不要搞錯,這根本不是什麼正式的罪名;只要被當地居民視為沒錢的「外地人」,就會慘遭此下場。
這光景想來實在淒慘,不如換個角度,談談英國人對外地人展開雙臂的案例。法國國王開始殘殺國內的新教徒時,英格蘭人放下偏見,提供法國難民安全的避風港。一六八○年代,蘇格蘭的城鎮也開始歡迎法國難民入住。全英國大概收容了七萬名胡格諾派信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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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九七年,倫敦就有二十二座法國教堂(其中有九座位在舊斯皮塔佛德市場),數百名胡格諾派神職人員也在此駐紮。另外,來自其他國家的民眾也在倫敦建立群體,從城裡的荷蘭、義大利以及丹麥的教堂就可見一斑,而第二座猶太教堂也在此時期落成。在其他城鎮,也出現零星的法國與荷蘭教堂。綜合以上論述,我們也不能武斷地說英國人對外地人不友善,只是他們看到陌生人時不會立刻熱情歡迎招呼罷了。而且,在這個充滿瘟疫疾病、宗教戰爭以及零星衝突的年代,會有這種態度也是可以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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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書摘錄自《漫遊十七世紀古英國:光榮革命、理性主義、咖啡館文化誕生,奠定現代英國基礎的四十年》
作者:伊恩‧莫蒂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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譯者:溫澤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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