拼死工作卻見「退學生爽領高薪」 女醫生悶頭哭:不甘心!
文/黛安娜‧雷納(Diana Renner)、史蒂文‧杜澤(Steven D'Souza)
譯/林金源
渺小恐懼症
就記憶所及,喬(化名)一直知道自己將來要當醫生。習醫不只是家族傳統的延續,也體現成功的一切樣貌。她在學校用功讀書,犧牲派對和交男朋友,熬夜準備考試。頂尖的成績確保她進入墨爾本的頂尖大學,開啟六年的大學之路,和接下來的八年麻醉專攻。
她不怨恨十四個小時的班表、疲勞以及回到冷冰冰的公寓時,所感覺到的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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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走路時聞聽病人的惡臭體味、呻吟和痛苦,這一切都值得,她不停告訴自己。最終,她會在她那一行得到認可,賺到她應得的財富和肯定。
某天,在值完另一個大夜班之後,她匆匆去開會,沒有洗澡、一臉疲憊的她撞見一位從醫學院退學的失聯故友。在三分鐘的談話中,喬得知班(Ben)要來探望他的妻子和剛出生的兒子。還有他在一家提供發展資金的企業上班、坐領高薪的現況。在被問到現在過得如何時,她無言以對。
當天喬突然崩潰,她感覺自己在個人、事業和財務方面應該擁有的美好人生,與現況相去太遠。直到那一天結束,她都在敷衍了事,最後帶著淚眼上床睡覺。
她非常妒嫉班的成功,這念頭揮之不去。她感覺被這次的偶遇給羞辱了,相信班正在嘲笑她可悲的生活。失望的痛苦打擊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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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失敗者,一個無足輕重的人。」她自忖。當晚她失眠了,滿懷著悲傷和憤怒。她決心向世界證明她的價值,無論要付出什麼代價。隔天喬抱著比以往更加堅定的決心回去上班。直到為了抬起病人而遭致嚴重的背傷,她才停下來仔細思考她的人生。她明白支撐她的幹勁的,與其說想要當個好醫生,不如說是想要揚名立萬。
▲行醫的她以為最終能得到財富及肯定。(示意圖/取自免費圖庫Pixabay)
「最教人難以忍受的,莫過於我們親密朋友的成功。」哲學家艾倫.迪.波頓(Alain de Botton )在《地位焦慮》(Status Anxiety )中說道。根據迪•波頓的說法,我們對外在形象的焦慮,無論我們是否達成想要的目標、成為我們想當的人,都源自於遵從我們在所處社會裡下意識內化的成功概念。焦慮始於未完成的期望。
「當你對某項特定成就投入自尊,卻沒有達成,便會感到不滿和焦慮。」迪.波頓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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渺小恐懼症使地位焦慮變得更嚴重,這是存在主義心理學家卡羅·史純格(Carlo Strenger)在同名書中創造的用語。
史純格認為自從一九八○年代後,當時見證了柴契爾夫人和雷根總統任內新自由主義的興起以及冷戰的結束,我們已經被灌輸兩種所謂美好人生的模式。其中一種奠基於名氣,亦即我們的知名程度。受歡迎程度不停在排行榜、社群媒體和電視實境節目裡被衡量,當中能見度和識別度助長了想要更受歡迎的欲望。
另一種模式以財富成功為基準,我們的價值被量化,其標準是資產的多寡、購買物品的價格,以及購買我們產品的消費者數量。
▲以財富成功為基準,價值則被量化。(示意圖/取自免費圖庫Pixabay)
我們的身分和自尊感藉由適應這些體制,而被塑造與損害;我們的行動被它們創造的恐懼所驅使,史純格如此主張。我們每個人都變成商品,得不停地探索如何從工作中獲得身分,藉由現今主流文化所信奉的價值觀,選擇並從事對於我們有意義的活動。
如果我們覺得自己不符合這些成功的標準,就會不得不用更多的努力來拉近差距。由這些恐懼而產生的不滿和焦慮,可能促使我們更努力工作;也可能導致我們過度規劃生活,藉以轉移我們的不適感和憂慮,而彌補我們可能產生的匱乏感,使我們得以應付和生存。
史蒂文:二○一一年,我受邀在羅馬尼亞布加勒斯特發表TED演講。雖然我覺得興奮,但隨著時間的逼近,有一部分的我也對前景感到害怕。
TED這個品牌以招徠傑出人物而聞名,例如了不起的思想家、政治人物、科學家以及提出令我欽佩的想法的人。
相形之下,我覺得我沒有任何值得注意的成就,或特殊的事情可分享,即便是在地區性的場合。後來我想到,這種渺小的感覺正是我認為可以分享的東西。我猜想我不是唯一有這種感覺的人,如果加以探討,或許對別人和我都會有用處。
那場演講在城市邊緣的一家大型綜合電影院舉行,當天聽眾超過一千人。在我之前的演說者得過紅牛(Red Bull)錦標賽的獎項,曾經從山上一躍而下,甚至負傷贏得比賽。聽眾似乎被他說的每個字給吸引。
突然之間,輪到我上場演說,我被領到舞臺上。站在巨型電影螢幕前的偌大舞臺,我感覺到渺小和脆弱,我的眼睛慢慢適應了黑暗的舞臺,從那裡我只能看見坐在前幾排的聽眾。
我將演講定名為「讚頌平凡」。我與聽眾分享,我原本很想要用一連串成就的清單來誘惑他們,好讓我不會感覺自己如此無足輕重。或許正是這種對重要性的追求,如同史純格的描述,讓我們覺得如此不滿足。而我分享的所謂平凡時刻,卻是重要且容易被忽略的。
▲親近大自然的平凡時刻,其實很重要。(示意圖/取自免費圖庫Pixabay)
舉例來說,我喜歡親近大自然,對於能夠花幾個小時卻只是坐在長椅上打發時間,感到滿足與平和。或者與人接觸的時刻,舉例來說,我曾經動過一個手術,當我臥躺在手術檯時,感覺護士溫柔的手撫摸著我的頭安慰我。我從未面見這位護士和向她道謝,雖然這只是人與人接觸時一個平凡簡單的表現,但我一直記到現在。
聽完我的演講後,許多人向我透露,我分享的內容讓他們感覺鬆了一口氣。他們也會拿自己跟舞臺上的演講者做比較,相較於他們自己,演講者的成就和人生經歷顯得十分特別。聽眾離開後,對於什麼是真正重要的東西,自有一番不同的見解。
作者:黛安娜‧雷納、史蒂文‧杜澤
譯者:林金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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