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診淋巴癌被親媽酸「賠錢貨」 女罹憂鬱症狠母竟罵:比垃圾還不如
文/羋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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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日上下班必經的天橋,曾幾何時多了一個身影的駐足,橋上來往的病人很多,我從一開始的不經心到後來的多看幾眼,每次經過她身邊,她散發出的氣息很哀傷。
臉上的表情是那種旁人看一眼就很想過去問她:「妳還好嗎?」,直到某天下班約了好友小凌一起用餐,正要離開醫院大廳時,聽到了不小的聲響……
「妳那什麼死樣子?憂鬱症是吧?我告訴妳啦!我也很憂鬱,林鄒罵金美送,妳沒辦法像妳姐一樣,賺錢回來就算了,讓我一天到晚被親戚講,我也憂鬱啦!藉口一堆!」婦人邊大聲對著推點滴架的女孩咆哮,邊怒摔水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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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全大哥趕緊制止這失控的一切,女孩頭轉過來時,我二話不說拉著小凌,將哭成淚人兒的女孩帶到安全的地方,後方的大嬸仍不斷大聲嚷著:「賣ㄍㄟ校!」
她就是天橋上的女孩,才19歲,叫潔雅,淋巴癌三期患者。
19歲應該是跟大學同學嬉鬧與構築未來藍圖的年紀,但潔雅卻獨自在醫院裡與病魔奮鬥,她摘下了一頭長髮說:「我是不是很醜?我是世界上最沒有用的垃圾吧,不,我媽說垃圾還能資源回收,而我只會花錢而已,比垃圾還不如。」潔雅說到眼淚潰堤,在旁邊看著的小凌也紅著眼眶。
潔雅在17歲那年,上學途中暈倒在校門口,送醫檢查後,被確診為淋巴癌二期,當父母聽到孩子罹癌時的反應都很大,震驚的臉孔我看過無數個,再來哭泣,最後伴著孩子治療,但潔雅的情況並沒有上述這些心疼的過程,取而代之的是爸爸的冷漠與媽媽瘋狂用手指點潔雅的頭說:「要開始賠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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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這裡我挺納悶的,畢竟這兩年期間的醫藥費及周邊照護用品,金額為數可觀,會不會是不擅表達的父母,因為焦慮而有這樣的行為?那天我們急著安撫潔雅的情緒,也沒深談下去,說了我經歷的幾個搞笑故事後,潔雅笑了,陪她回病房後,我跟她約定有空會去病房探望她。
幾天後去探望潔雅時,恰巧潔雅全家都在病房內,看起來很溫馨,大嬸那天潑婦般的模樣已不復見,而是慈母的樣子,但病床上的潔雅一點笑容也沒有。
潔雅望著窗外突然開始掉眼淚,只見大嬸頻頻向女婿賠罪:「見笑了,不好意思!」,站在病房外瞥見這些的我感到疑惑,究竟在道歉什麼?等他們一行人散去後,我趕緊進病房找潔雅,希望能穩住她的情緒。
「姐,我有憂鬱症,我國中因為家裡給我的壓力,常常也不知道為什麼就止不住眼淚,我知道同學和老師都對我很好,可是我還是沒有辦法克制,面對家人我好累。」潔雅一見我進來,就對我訴說這些,我說我都知道,也聽她慢慢訴說心裡話。
潔雅的父母非常勢利,哪兒有錢就往那邊貼,相較於潔雅,她的姐姐「擅交際」,年紀有七歲之差的她們,當潔雅國中時,姐姐已出社會,每週都帶不同的男生回家,男生還請全家吃飯送潔雅媽禮物。
潔雅媽笑呵呵,總是對潔雅說:「妳看妳姐這麼孝順,從大學開始就知道,要帶男生回家給媽媽挑,以後妳也要像姐姐一樣,孝順我們知道嗎?」,而最後媽媽向對方開價新台幣600萬聘金,姐姐嫁給了眾男人中脫穎而出的有錢人,成為了媽媽口中的一品孝女,光耀門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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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潔雅來說,這是很大的壓力,而課業繁重加劇了她生病的速度,被家人發現情緒不穩的她,無疑是招來酸言酸語的開始,手上一條條的割痕是一次次的嘲諷和心碎,痛似乎能讓潔雅獲得釋放,「這樣有哪個男的會看上妳啊?拜託妳正常點好嗎?」這是她媽常酸她的一句話。
直到高中那年確診為淋巴癌及憂鬱症的她,身上的枷鎖更重了,化療的痛苦加上情緒的轟炸,她常常在死亡邊緣徘徊,一開始抑制住癌症也悄悄復發並且進展到第三期。
「我媽拿的全都是姐夫的錢,她常說我的命是姐夫和姐姐給的,所以對姐姐和姐夫,我媽極盡所能的討好、表現好形象,為的就是從姐姐那邊拿更多的錢,而我的存在對於媽媽來說很丟臉,姐姐有時候也會威脅媽媽,如果不聽話,就不給錢了!」潔雅無奈的說,而我終於明白為何潔雅在病房掉眼淚時,她媽會有向女婿道歉的舉動。
「我討厭這樣的我。」潔雅說完這句後便開始崩潰,我只好緊緊的抱住她,也想著請精神科的學姐來看看,看能不能給她更舒服的生活品質。
▲潔雅寫給護理師的明信片,背面是一片靜謐的湖水。(圖/羋紜提供,請勿任意翻拍,以免侵權。)
潔雅走後快一年,某天在診療區被拍了肩膀。
「小姐,請問妳知道麻醉評估在哪嗎?我命不好,醫師說我得了大腸癌要開刀,叫我去麻醉諮詢什麼的。」我看著那大嬸的臉,她就是潔雅媽,一年前潔雅遭遇的事情全部湧上心頭。
平常狀況下,如果我不趕著去哪處理事情,我都會帶著病人到目的地,可是這次我敷衍的回:「我不知道,抱歉!」就頭也不回的走了,很想吐槽她幾句,但當下我只想著離開。
「希望我的來世能再遇見姐姐妳,只有妳沒有對我說加油,因為我已經很努力了,我知道別人對我說加油是善意,但……是不是還不夠加油才那麼痛苦呢?」這是潔雅信末最後一句話。
明信片的背面是靜謐的湖水,我知道她盡力了,也希望她能忘記這世間的一切,心如止水,重新以健康的身體及新的際遇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