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能跟死神拔河!麻醉醫師同情癌末患者問:早點死去是否就不痛

文/主動脈(麻醉及疼痛科醫師)

同情

病患是一名上食道癌的患者,轉移之後,癌症細胞吃到左邊臂神經叢,產生劇烈的神經痛。他的左手已經抬不起來,只剩下幾個指頭稍微能動,肩膀的肌肉也都因為沒有辦法運動而嚴重萎縮。

他說他痛到沒有辦法平躺,必須一直向前彎著身子才會覺得好一點,也因為沒辦法平躺,所以幾乎沒辦法睡覺。

我看了他的症狀,覺得大概頸椎第五條神經被癌症吃掉了,我建議用熱凝療法把神經燒掉,神經破壞後,疼痛至少可以減輕,但是那隻手可能就永遠舉不起來了。但是就算我不燒掉他的神經,神經被癌症細胞侵蝕之後,只會越來越嚴重,手也就舉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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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痛到無法入睡,患者仍不願放棄。(圖/聯經出版提供,請勿隨意翻拍,以免侵權。)

癌症到了末期之後,能做的都是破壞性的止痛療法,只要不痛就好,功能已經不是那麼重要。但是他說不要,他想要保存那隻手僅存的功能,每天就用另一隻手拉著左手一直復健,但是其實完全沒用。

我有時候不明白,為什麼他寧可忍受疼痛,也不肯放棄那隻手的功能?是不是藉由這樣一個不放棄的程序或是儀式,可以向死神宣示他的時間還沒有走到盡頭,他還很努力活著,不能奪走他的生命?或者是每天努力復健,就有一個希望、一個生活的目標,就可以不用輕易地死去?

我只好幫他做神經阻斷術,用局部麻醉劑把頸椎第五神經麻醉,看他會不會好過一點。我問他打完針之後藥效可以持續多久,他說可以好三天左右,至少那三天他可以睡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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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每隔幾天,我就幫他治療一次。我發覺他左邊的臉頰慢慢腫起來,可能是上腔靜脈症候群(SVC syndrome),意思就是腫瘤已經侵犯、壓迫上腔靜脈,導致頭部的靜脈回流受阻,整個臉就會慢慢地腫起來。

最後或許會壓迫到呼吸道,患者會像溺水一樣,吸不到氣。我已經預見了他的死亡是漫長而痛苦的常態,而我寧可不要知道。打完針之後,大概疼痛得到一些緩解,或許他也真的累了,他就以一種很奇怪的姿勢,倚在床欄邊緣睡著了。

我看著這些病人以一種受盡折磨的方式,每天不斷地逼近死亡一點點,實在想不出辦法來安慰他們。甚至有時候我會希望他們早點死去,死了之後,是不是就再也不會痛了?當這種想法一浮現在腦海,我立刻感到慚愧,直覺好像不應該有這種想法。

我們之所以想要成為醫師,目的不就是要幫病人續命,為什麼我反而會由衷地希望病人早點死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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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面對癌末的病人,本來就沒有任何話可以安慰他們。醫者跟患者本來就站在不平等天秤的兩端,我正值壯年,而他已經在死亡的邊緣,所以不管說出什麼話來,都像是耳邊吹過的風一樣。

而遇見這樣的病人,覺得悲傷,是人類出於同情憐憫的天性,或者是出於一種對疾病的恐懼?有一天或許我也會生同樣的疾病,得到同樣的遭遇,到那一天時,我也需要一位醫者來幫我治療嗎?

*本文摘錄自《麻醉醫師靈魂所在的地方:在悲傷與死亡的面前,我們如何說愛?》

作者:主動脈

本文由 聯經出版公司 授權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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