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們店的那條巷子裡,有一間咖啡店。林森北路的店大都配合日式酒店作息,除了便利商店,要在下午時段、天色開始黑之前找到可以稍微坐坐的地方,就只有那裡了。
他們是皮條客,和特定的店家合作,盡可能地把路上的客人帶進他們合作的店,從中抽取傭金。對我們這種會主動走出店外招攬客人的小姐來說,他們是生意上的敵人;而對他們來說,我們雖然是對手,卻也是可利用的對象。
經常上酒店消費的客人當中,不論男女,都會有一種類型叫作「戀愛客」。他們不只是追求戀愛的感覺,而是會動真感情,想要和店裡的男公關或者小姐談「真的」戀愛。好比說同事D子遇到的一位大叔,我們姑且叫他大木先生吧。
在一般人的印象中,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靠外表和談吐吸引客人的酒店小姐,就像是每天都在辦選美比賽吧?在這種環境下,小姐們之間互相勾心鬥角、搞小團體、互搶客人之類的事情,在一般人想像中,就算天天上演也不奇怪吧。
一般來說,日式酒店的營業時間是星期一到星期五。通常來說餐飲業最忙碌的是星期六日,但因為平時光顧日式酒店的上班族們,周末的晚上都留在家裡陪家人,所以有些店家會把店面週末轉租給一般的酒吧,有些就乾脆店休不營業。
在我上班的店的那條巷子裡都是日式酒店,偶爾,我被派去店外發名片、招攬客人的時候,就能看見同一條巷子裡出場店的店門口有幾個小姐站著,用和我們用差不多的表情和台詞在招呼客人。讓我感到好奇的原因是,她們的店雖然也是日式酒店,但和我們店不一樣,是所謂的「出場店」。
林森北路上的日式酒店很多,每到平日晚上七八點多,只要從大馬路轉進巷口,就會發現整條巷子左右都有剛剛亮起的小招牌。招牌上大多只寫著店名,而且還是一串用華麗的字體拼成的英文單字,旁邊標註日文的片假名,但也有些店不是這麼低調......
林森北路每一間日式酒店都會有一位媽媽(也就是媽媽桑),媽媽是這間店的老闆,店裡的大小事都歸她管。毫無經驗的新手小姐進店裡工作,也是由媽媽負責帶、可能連藝名都是媽媽取的。
在我終於做滿幾個月、進步到媽媽可以不需要一直盯著我的時候,媽媽終於開始會在空檔時和我閒聊,閒聊過程中,偶爾會聊到她在開這間店之前,還在其他的店裡當小姐時發生的事,那時候她用的是和現在不同的藝名。
有的客人對酒量斤斤計較,如果看到小姐喝太多酒,還會生氣的說「誰准妳們喝我的酒!」。但有的客人個人悶騷慢熟,需要身邊的人多陪乾杯、合唱,才會逐漸也跟著HIGH起來。面對這種客人,我們就會對他說「我們一起喝!」,然後和客人乾杯。
在林森北路上,每到了夜晚就能看見大大小小的招牌亮起,如果沒親自踏進店裡,外觀看起來好像都差不多。其實光大概分成日式、台式酒店,裡面就完全不同,其中日式酒店和台式最不一樣的地方,就是每一間日式酒店都會有一位媽媽。
日式酒店的媽媽就是那間店的靈魂人物,她是店裡的老闆,店面的裝潢、每天上班的人力安排、營業額和業績等等重要大事,都會由她來決定;而像是店裡每天小菜要出什麼、開店前閉店後內外有沒有打掃乾淨,監督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也全都是她的責任範圍。
我是花田音子,夜晚的林森北路是我工作的地方,也是台北市罕見的日式酒店聚集區,每間店有不同的名字、相似的華麗裝潢風格、同樣緊閉的大門,偶爾經過的時候能看見門打開,穿著西裝的男性走出來,身邊跟著笑容燦爛的女子。等計程車靠邊停下來,客人上車,女子會揮揮手道別,約定改天再見。
日式酒店營業時間從晚上八點到深夜一點。但小姐們大多會在七點多提早進到店裡,才有足夠的時間更衣、化妝,做好準備,等到八點打卡上班。但除了小姐們,其實日式酒店還有一群上班時間從七點就開始的無名英雄,他們是「會計」和「少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