競速
文／八爪魚
我很喜歡騎車，尤其享受時速飆破一百後的那種境界。
越崎嶇、越險峻，越有挑戰性的路，往往都是我飆車的首選。
所以台北與宜蘭之間的北宜公路，是我的最愛。
每次一到假日，我都會來到北宜公路，沉浸在高速九彎十八拐的快感；每一次與對向車輛擦肩而過，或是每次壓車時的驚險，都讓我難以忘懷。
我想談談某一次特別的經驗。
這個假日，我就跟以前一樣，在北宜公路開始飆車。
當速度節節提升後，我很快就跟風融為一體；越騎越快、越騎越快，不論遇到砂石車還是小客車，又或是同樣是兩個輪子卻慢上我太多的機車，我都毫不客氣得超越；每一次呼嘯而過都給了我莫大的滿足感。
只是就在此時，我發現了一個強勁的敵手。
那是一個與我騎著相同機車、穿著紅色勁裝的騎士，只見他飛快的從後頭追上，一下子就超過了我。
──這下子，我可來勁了。
「想比我還快？」我不屑的勾起嘴角，油門一催到底。
轟！引擎發出咆嘯，機車的速度又提升了一個檔次。
時速，一下子就突破了一百三十，所有景色都變成飛逝的倒影。
連續彎了兩個彎以後，我看見了那紅衣騎士的背影。
連續過了數個彎以後，我發現我竟然沒辦法超過他。
「還真的挺快的。」我有點吃驚。
我猶豫了。
接下來是北宜公路最危險的大彎道，以前有許多人都在那邊出過事，要不就是撞上山壁，要不就是直接栽入旁邊山谷──就算是我，也得放慢一點速度，否則容易出車禍。
這種速度出車禍，恐怕非殘即死。
但是當我發現對方沒有減速的打算時，好勝心油然而生。
「我不可能輸給你。」我心裡暗暗冷笑，油門毫不保留的催下去。
咻！於是，就在那個最危險得彎道後，我直接超過了對方。
在驚險無比的壓車過彎後，我也放慢了速度，背後滿是激出來的冷汗。
──這恐怕是我這輩子最精采的一次競速吧。
我騎到一間7-11後，把車停好，想買個冷飲解解渴。
拎著一罐烏龍茶走到櫃台時，大概是因為我又是得意又是滿意的表情，引起店員的好奇心吧。
「發生什麼開心的事嗎？」店員問我。
我忍不住想炫耀的心情，把剛剛遇到的狀況說了一下。
「咦？你遇到了傳聞中的紅衣騎士嗎？」店員睜大眼睛。
「是啊。」我說著，忍不住好奇起來：「什麼傳聞啊？」
「傳說中，他可是北宜公路的死神，會出現在亂飆車的人旁邊喔。」
「什麼？」我有點嚇到了。
「很少有人看過他，畢竟傳聞中只要看過他的人，都死了。」店員語氣很認真：「他就是死神，會收割掉所有他遇到的生命。」
我承認自己一開始有點驚嚇，不過冷靜下來後，就發現這個故事漏洞百出。
「如果看過他的人都死了，那這傳聞怎麼流傳開的？」我笑著問。
「好像也有道理。」店員一呆，隨即失笑，替我的烏龍茶刷了條碼。
就在這時，叮咚一聲，又有新的客人走進便利商店。
我一愣，這才發現進來的人，就是剛剛那個紅衣騎士。
他大概是因為發現我也在的關係吧，沒有把安全帽脫下來，走向冷飲櫃。
「他總算追到我了。」我忍不住笑道：「所謂的死神，也不過如此。」
「二十五塊錢。」店員不置可否的說著。
「拿去吧。」我將一張一百塊遞給店員，要他找錢。
「這裡不收這個喔。」店員聳聳肩。
「別鬧了，難道你要跟我說你沒零錢。」我側眼打量那個紅衣騎士，然後忍不住問了：「況且，如果他真的是死神，為什麼放我一馬，難道是因為我贏他了？」
店員接下來的回答，卻讓我呆住了。
「其實，他並沒有放你一馬呀。」他說著，又補充了一句：「這裡真的不收這種錢喔。」
就在這時，紅衣騎士也拎著一罐飲料來到櫃台前。
他掏出了一張一百塊，然後遞給店員。
「對，這種錢我們才收。」店員笑了，將那張一百塊在我面前晃了晃。
我看著那張一百塊，以及紅衣騎士買的飲料，徹底愣住了。
那是一張冥紙。
那是一罐烏龍茶。
紅衣騎士竟然用了一張冥紙，買了一罐跟我一模一樣的烏龍茶。
「……」紅衣騎士注意到我在看他，默默的把安全帽拿下。
底下的臉，竟是一張佈滿鮮血、跟我一模一樣的臉。
再仔細一看，原來那身紅色衣服，是被鮮血染紅的呀。
於是我懂了。
原來，我已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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