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蘇西耶.凡卡德希Sudhir Venkatesh(哥倫比亞大學社會學、非裔美國文化教授)
譯/黃意雯
檸檬小編這麼說 她說,如果不是從事仲介賣淫的工作,她多半只能選擇改嫁他人、養育自己的小孩,繼續過著悲慘的生活,但她在這份工作發現了自己、而且確實「成功了」,性工作就是其他人經常委婉提醒她該考慮的「其他選擇」。
事實上,瑪歌讓我為之著迷。
她在一個住過紐約和紐澤西郊區的中產家庭長大,雙親是老師和建築包商;她就讀有許多愛爾蘭天主教徒的公立學校,學業成績維持在中等程度,而且活躍於教會。高中畢業後,她嫁給一個債券業務員,搬到曼哈頓,白天在法律事務所工作,晚上則到大學進修。瑪歌的計畫是拿到法律學位,成為堅實的中產階級。這是典型的美國式人生,一種在堅定的信仰價值,以及世界上多數人無法想像的安全感環繞下的最佳成長過程。
但這一切都在她發現丈夫外遇時瞬間瓦解。隨之而來的就是離婚與酗酒。某天晚上,破產、而且和雙親大吵一架的她需要一個棲身之所,她說服自己去和一個一直很想得到她的舊識「睡上一覺」。她果然有了睡覺的地方,但也就此跨越了那條隱形的線。
▲示意圖/本報資料照
她在酒吧裡說出這個故事,我凝視著她的臉,聽她繼續說下去。瑪歌的臉上不見悲傷的表情,只有一吐為快的決心。
「幾天後的晚上,我在華爾街附近的史坦頓酒吧,」她用吸管玩著杯中冰塊,「我跟幾個認識我前夫的交易員一起喝威士忌,其中一個混蛋拿出兩張百元大鈔在我面前揮舞。他說只要我願意到廁所替他口交,那些錢就是我的。」
如果這件事傳到她前夫的耳裡,他一定會覺得被羞辱,而她也能有錢買東西填滿冰箱。她都已經為了有個地方可住而跟別人睡了,替這個人口交又有什麼差別?於是她牽著這個混蛋的手走進廁所。
一個禮拜後,她前夫的另一名友人帶著五百美元來找她。
在那之後,瑪歌還是尋找正當的工作,但先前那些錢來得太輕鬆了。她開始進出一些好酒吧,學會如何鎖定花錢不眨眼的男人,也跟在酒吧內從事性交易的女人建立友好關係。大多數女人都跟她一樣,大學畢業,也有過一些擔任一般職員或是律師助理的工作經歷。她們開始互借衣服,介紹好醫生,交換工作情報。
▲示意圖/記者張一中攝
一開始,她們是以兩人一組的方式工作。「有些人下午五、六點就會到酒吧了,」她熱心地解釋,「他們要不是通勤族,就是來觀光的,或者晚一點在市區還有點事要處理,空出來的時間讓他們覺得有點寂寞。這些人是再容易不過的獵物!不知道是誰說的,總之千萬不要讓他們覺得自己在召妓,而是讓他們認為自己是在幫助一個需要幫助的好女孩。所以有另一個漂亮女孩同在,你可以讓自己看起來比較不像妓女。」
自然而然地,瑪歌成了「保母」。惹上麻煩的人會打電話給她。就像孟江和安琪拉一樣,她也用隱形的絲線,織成一個環繞在她身邊的社群。但是她整個人都變了,她憂鬱、酗酒、服用抗憂鬱藥物,還發誓要改變她的生活,回歸正道。
她找到某間大型會計師事務所人力資源經理的職務,但所有事都不一樣了。漫長的上班時間、公司政策、和一堆阿諛奉承上司的馬屁精。多麼噁心不堪啊!更別提她偶爾還是要變點小把戲,才不至於捉襟見肘。
壓垮她的最後一根稻草是什麼?有個上司要她以身體交換升遷,一個把她想得極為不堪的卑鄙、自以為是的掌權者。如果她接受這個以出賣身體交換升遷的提議,日後就會被貼上妓女的標籤,很有可能因此被解雇。真是個偽君子!
瑪歌開車到緬因州,在樹林裡走了很久。「我認清了自己,」她告訴我,「我知道我不想在辦公室裡工作,也知道我有讓男人掏出大把鈔票的本事。所以我的問題是,我能不能以聰明的方式做這行,不傷害自己,也許還能存點錢。」
接著她回到紐約,不再酗酒、不濫用藥物、頭腦清楚地開始了她的性工作事業。瑪歌開始運動,買了電腦和財務計劃軟體。她第一年就賺進六萬五千美元。沒多久,她就從保母轉為替大家安排交易並從中抽取佣金,生意蒸蒸日上。「瑪歌夫人」於焉誕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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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摘錄自《地下紐約:一個社會學家的性、毒品、底層生活觀察記》
作者:蘇西耶.凡卡德希
譯者:黃意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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