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工作日誌
每當我提到自己的工作環境都是狗狗貓貓時，朋友會發出羨慕的讚嘆聲：
「好棒啊！這樣不是每天都可以摸到狗狗貓貓了嗎？」
動物醫院像是一間高級餐廳，我們跟狗狗貓貓的關係像是廚師與珍貴食材。助理的工作只是負責切菜跟端盤子的廚工，不是坐在餐桌前享用美食。主人最不願意看見的屎尿血淚送到這邊處理，健康開心的他們帶回去，才是動物醫院的工作。在這裡工作的人，很難跟別人說自己是在一個快樂的地方工作。
送來醫院的狗狗貓貓病情輕重不同，不要說還有力氣兇，有時候連走路都沒辦法。
「如果是以前的我，除了流眼淚什麼都幫不上忙。」
我常常會這麼想，除了傷心以外，現在的我還能為處於痛苦中的狗狗貓貓做一點事情。
還記得剛開始遇到緊急送來的動物時，我的反應就跟緊張的飼主一樣手足無措，慌亂中也不知道該怎麼幫忙，只能退到後面讓熟手的助理跟醫師來處理。
「剛開始都這樣，之後就習慣了。」雖然事後獸醫師這樣安慰，但是心裡的挫折感很大，一方面覺得自己很不專業，一方面不確定自己是不是可以習慣狗狗貓貓在面前死亡。在醫院死亡的動物，我們會幫他梳理儀容、噴上香精，裝進箱子交給主人。這種時候我都不敢看主人的表情，主人在診間哭，我也躲在廁所哭。
▲將狗狗貓貓遺體裝箱還給主人的過程甚是煎熬。（圖／麥浩斯提供，請勿隨意翻拍，以免侵權。）
不過隨著工作久了，人真的會習慣面對生離死別。某天開始，我已經可以在認識的狗狗死亡當下，思考中午應該吃哪家外賣了。不知道這算不算好事，我甚至也懷疑自己是不是因此變得麻木了。
工作接近一年後的某天，一個老先生送老狗狗來安樂死。
狗狗因為車禍癱瘓，住在郊區的老先生平常天氣好的時候會把他移到馬路上曬太陽。這天狗狗被路過的遊客看見後，指責老先生虐待老狗，要他做個負責的飼主，否則要檢舉他。不知道是出於惱怒或真的無能為力，老先生以沒有辦法負擔醫藥費以及復健希望渺茫為理由，希望能夠讓狗狗安樂死。
安樂死的過程，是先讓狗狗處於過量麻醉、呼吸停止的狀態，再注射大量鉀離子來麻醉他的心臟。
進行之前狗狗被放在走廊推車上等候，老先生摸著狗狗的頭，小聲道歉著：
「對不起！！沒辦法繼續照顧你了。」他喃喃道。
▲每一個寶貝的離去，飼主都是悲痛萬分。（圖／麥浩斯提供，請勿隨意翻拍，以免侵權。）
其實以癱瘓的大狗來說，狗狗明顯看得出來有被照顧，沒有一般常見的尿騷味或褥瘡，毛也順順的，就算出錢讓狗狗整天住在醫院，都沒把握能有這麼好的照顧，狗看起來也很平靜，似乎就像他們平常相處的時候一樣。
看著他們，我的胸口像被哽住一樣說不出話來。也不能怪那些路見不平的「好心人」多事，或許老先生對於老狗的事情，也遇到了瓶頸。我們總是擔心著突如其來的意外，怕來不及見最後一面。
但是按照行程的結局來臨的時候，該用什麼表情告別？
作者： 工作日誌
出版社：麥浩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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