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趙序茅
我們對大貓熊(Ailuropodamelanoleuca)並不陌生，電視裡、圖畫上處處可見牠們憨萌可愛的樣子。可是野生的大貓熊是什麼樣子呢？3 月的秦嶺山川，儘管春寒料峭，乍暖還寒，報春花卻耐不得寂寞，早早地吐出了鮮嫩的花蕾，春天來了，也預示著大貓熊的「愛情季」來了。大貓熊有垂直遷徙的習性。
秦嶺大貓熊從當年10月至翌年 5月的 8 個月內，在低海拔的巴山木竹林中覓食；6 月向亞高山遷移；7-9 月，在高海拔地區活動；9 月底以後，氣溫轉冷時，再返回低海拔地帶。如此迴圈，年複一年。
3-4 月中旬，那些成年的大貓熊一改往日互相回避的冷漠關係，開始在山野間大聲疾呼，尋找配偶。繁殖期的大貓熊，不論雌雄，都會在自己活動的範圍內，留下嗅覺信號。牠們常在山脊或溝谷的交匯處，利用樹幹的底部磨擦肛門，將肛門附近分泌的肛周腺塗抹在樹幹上。這些留有氣味標記的樹叫作「嗅味樹」。
雌、雄大貓熊標記的方式是不同的，味道自然也不一樣。雌性大貓熊留下的新鮮標記有些酸，而雄性大貓熊留下的標記具有濃烈的餿臭昧，且夾帶麝香味。這些標記是一種特殊的信號。發情的雌性大貓熊就是利用這種化學通信的方式，將自己求愛的資訊傳遞給雄性大貓熊。附近的雄性大貓熊聞訊而來，展開愛情淘汰賽。
▲野生貓熊為了爭交配權，要打好幾場架，不禁感嘆現在的年輕貓熊不用打架還不交配，沒競爭力。（示意圖非當事貓熊／記者蔡紹堅攝）
大貓熊的社會裡沒有固定的夫妻關係。雌性大貓熊懷孕後，雄性就離去了，來年發情的時候，雌性大貓熊要重新選擇配偶。由於雄性大貓熊不承擔撫養後代的任務，雌性大貓熊的繁殖成本比雄性大得多，因此在擇偶方面也比較慎重。在發情期，雌性大貓熊每天都在不同的樹下進行標記，這樣可以把自己的信號傳播得更遠，吸引更多的雄性前來，從而優中選優。
雄性大貓熊一旦嗅到這種氣味，體內雄性激素瞬間猛增，變得煩躁不安，便四處尋找雌性大貓熊。雄性大貓熊發現雌性的信號，自然是件好事，但是早到未必能成功。因為雌性大貓熊要等到卵子足夠成熟才願意進行交配。只有成熟的卵子，懷孕的機率才更高。從雌性大貓熊在樹上做標記，到其體內的卵子成熟，大約需要8 天時間。在此之前，任憑雄性大貓熊死纏爛打，雌性大貓熊都不會接受。面對雌性大貓熊的冷淡，雄性大貓熊堅持窮追不捨。
雌性大貓熊走到哪裡，雄性大貓熊就跟到哪裡。這種口香糖似的糾纏，讓雌性大貓熊很是不爽。為了躲避這種糾纏，雌性大貓熊使出絕招上樹，牠爬到一棵高大的冷杉樹上，在樹上躲避、休息。先到的雄性大貓熊守在樹下，不時發出略帶顫音的求偶聲，類似羊叫，牠有時還企圖爬上樹去接近雌性。每當雄性大貓熊爬到樹的中部，雌性大貓熊便會發出像狗一樣的狂叫聲，雄性便不得已而作罷。
▲貓熊寶寶爬樹樹！（圖／取自免費圖庫CC0）
求偶不成，又不甘心放棄，雄性大貓熊只好以雌性躲避的那棵樹為中心，一圈圈地巡視著，巡視半徑為 20-30公尺，並不時地在這個範圍內的樹上撒尿或磨擦肛門做標記，以此告誡其他雄性大貓熊：這是自己的勢力範圍。動物學家把雄性大貓熊巡視的這個範圍稱為「發情場」，把雌性大貓熊上的那棵樹稱為「中心樹」。守在中心樹下面的雄性大貓熊暫時擁有對發情場的控制權，如果先到的雄性大貓熊能夠一直霸佔著發情場，等到雌性大貓熊的排卵期到來，那麼牠就有機會與之進行交配。可是自然界的情況要複雜得多，因為不止一隻雄性大貓熊在此守候，「比武招親」在所難免。
聞到雌性大貓熊嗅味樹的氣味，附近的雄性大貓熊都會趕過來，和之前霸佔「發情場」的大貓熊形成競爭。雄性大貓熊相見誰也不會謙讓，貓熊家族交配權是靠實力說話的，沒有先來後到的規矩。就這樣，為了佔領「發情場」，兩隻或更多的雄性大貓熊便展開競爭。雙方使盡渾身解數，後腿蹬地，揮舞前肢，口中發出吼叫，為的是能夠從氣勢上壓倒對方。若恐嚇不能使對方退卻，只好準備決鬥。同類之間的廝殺，過程是簡單的，情節是單調的，因為你會的本領，對手也會。
此時的大貓熊不再可愛的了，而是展示出自己最兇猛的一面。儘管如此，牠們之間的打鬥還是有分寸的，雖然也互相撕咬，可是力度上作了保留，即便會受傷，但很少出「熊命」。這種打鬥叫作儀式進攻，更像是擂臺上的比武，而不是戰場上的廝殺。
雌性大貓熊會在樹上觀望雄性間的打鬥。一來自己的排卵期還沒到，二來牠要從中進行選擇。此階段，雌性大貓熊從發情到交配的過程長達 8 天，期間幾乎不吃不喝，只能偶爾利用兩隻雄性大貓熊打鬥之際，離開「發情場」補充能量。
▲在爭交配權的貓熊就沒這麼可愛啦！（圖／取自免費圖庫Pixabay）
看到雌性大貓熊轉移，爭鬥獲勝的雄性會立即追趕。雌性被迫爬上新的「中心樹」，而雄性會佔領新的「發情場」。然後雄性面臨新的挑戰，一查到雌性願意接受交配。期間，牠們往往要更換 4-6 次「中心樹」和「發情場」。長期佔據「發情場」、多次擊敗「情敵」的雄性，如果不還到雌性的排卵期，那也僅僅是取得暫時的勝利。雄性間的爭鬥反反覆覆，失敗的還會再次回來，取得勝利的還要面臨新的挑戰。
隨著雌性大貓熊排卵期臨近，外陰越發紅腫，流出黃色的液體，散發的味道也越來越濃烈。遠在 50 多公尺外就能聞到，酸酸的，類似巴氏消毒液的氣味。到了排卵期，雌性大貓熊會在樹上發出溫柔的「羊叫」聲，此時牠不再矜持，而是主動向勝利的雄性發出交合的信號，雌性大貓熊這一叫，不僅讓守候在樹下的勝利者急不可耐，附近的雄性大貓熊，無論是之前的戰敗者還是新到的，都作出了回應。戰鬥還得繼續，直到把所有的對手都趕走，最後獲勝的雄性大貓熊才可以安心交合。
大貓熊的交配制度是多雄多雌。也就是說，在發情季節，無論雌雄，野生大貓熊都不止和一個異性進行交配。對於雄性大貓熊，牠們要盡可能與多隻雌性交配。對於雌性大貓熊，和多隻雄性大貓熊交配，可以增加牠們受孕的機會，並通過「精子競爭」產下優質的後代。
作者： 趙序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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