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厭世姬
有一位朋友在臉書上，說她女兒打破了一個茶壺。那個茶壺是她特地去鶯歌買回來的，找了好久才找到那樣的款式，好漂亮且好貴，她好喜歡。朋友的女兒因此戰戰兢兢，深怕母親會生氣。但這位朋友對女兒說：「有什麼好生氣的，破了就破了啊，罵也不能變回來。而且，我愛你勝過我愛這個茶壺啊。」
我看了好羨慕，因為我就曾是那個凡是打破杯子、打破碗或弄丟東西，就會被痛罵一頓的小孩。媽媽當然不會承認她愛那些物質勝過愛我，她的說法是：「不罵你，你怎麼學得到教訓？不罵你，你怎麼改掉粗心的毛病？」
▲沒有無私、自我犧牲的母愛，孩子的心靈將一片荒漠。（圖／大塊文化提供，請勿隨意翻拍，以免侵權。）
我九歲那年，因為爸爸做生意的關係，全家搬到北京。我們住在北京近郊，那是外國人住的高級社區，我也和外國人一起就讀國際學校。
那時，社區裡有個華裔美籍的姐姐，大我兩三歲，很喜歡我。有時出出入入或上下學，我會搭她家的便車。他們家的車子不但是歐洲進口車，還配有司機。姐姐從小在美國長大，完全一派美式風格，小學就打耳洞、化妝、搽指甲油，讓我覺得新奇又崇拜，總是很期待能搭她家的車子，可以和她一同回家。
有一次，天氣很冷，地上積了五六公分厚的雪，放學時，姐姐看我在等校車，便喚我過去。「別等了，坐我們家的車吧！」我開心地上了車，聽她開始抱怨學校老師不准她染髮。「那些洋人老師自己的頭髮都五顏六色，憑什麼不讓我染髮！」她口若懸河，講得頭頭是道，想必我望著她的眼神應該充滿崇敬。
到了社區，我們在巷口道別。我見天色還早，便決定去踩踩積雪再回家。那年是我生平第一次看見雪，特別喜歡在無人踏足的積雪上踩腳印。雪鬆鬆軟軟的，踩下去會有一種奇妙的觸感，我想像那就是踩在雲上的感覺。
▲回到家才發現弄丟圍巾，被媽媽罵沒找到不准回家，只好在冰天雪地中尋找圍巾。（示意圖／取自免費圖庫Pixabay）
玩著玩著，不小心一轉身已見暮色四垂，我連奔帶跑趕回家。果然迎面看到媽媽雙手扠腰，一副火山準備爆發的模樣。
「這麼晚才回家？跑去哪裡鬼混？」
我正想找個藉口搪塞，冷不防媽媽忽然拔高嗓子：「你的圍巾呢？我給你買的喀什米爾圍巾呢？」
我往脖子一摸，圍巾？我的圍巾早就不知道到哪裡去了。
接下來就是一陣宛如狂風暴雨的怒罵，等回過神來，我已經站在冰天雪地中。
「沒找到不准回家！」腦海中嗡嗡的響著媽媽這句話。
作者： 厭世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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