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短腿吉娃娃
嗨!我是短腿吉娃娃,15年的臨床護理經驗讓我累積了很多特別的體驗。目前已離開臨床,平常最喜歡多管閒事,分享體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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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最喜歡哼的搖籃曲:「嬰仔嬰嬰睏,一眠大一寸。嬰仔嬰嬰惜,一眠大一尺。」母親的愛從知道懷孕時就開始了。
就讀護理學校過程中都是需要校外實習,也就是需要到臨床上,在學校老師或是醫院裡的護理人員,在一旁指導進行一些基本護理技術,進而協助照顧病人。
通常老師會安排一個個案在實習過程中,讓我們學習如何照護病人。回想起來,那是我20幾年前的實習經驗,因為發生的事情實在太難忘,寶寶跳動的心臟,一直深埋在我的記憶中……
這次實習階段,我和一組同學被安排到某家前身是數字軍醫院的婦產科病房實習。而照顧的個案是一位異卵雙胞胎孕婦,兩個寶寶都是男孩子。因為其中一個胎兒胎心音徵象不穩,正在醫院安胎中。
解釋一下什麼是異卵雙胞胎,婦女每月排卵1次,有時因某種原因同時排出兩個卵子並同時受精,就產生了兩個不同的受精卵。這兩個受精卵各有自己的一套胎盤,相互間沒有什麼聯繫,叫做異卵雙胞胎。
▲異卵雙胞胎各有自己一套胎盤,相互間沒有什麼聯繫。(示意圖/免費圖庫Pixabay)
接著回到主題,在我實習前,孕婦已經住院治療一段時間了。我每天照顧她的重點就是檢測胎兒心跳、基本生命測量。
記得她的胎心音監視器,是固定24小時都在監測的,大部分時間都只能躺在床上。我們接觸一段時間後,跟病人還有家屬都混得很熟,這位孕婦的先生是一位陸軍軍官,夫妻倆都非常年輕。
這對夫妻把我們當成小妹妹看,也因為這樣,關係變得很親近,我習慣叫她「姐姐」。
實習中我常偷偷混水摸魚,躲進病床和她聊天。因為安胎過程中的不適,很多食物根本吃不下,姐姐也會將食物分享給我,這些就會變成我們下班回宿舍的點心跟零食。
這天早上醫師查完病房後,臉色非常沈重,把先生請出病房外討論。
我:「姐姐,還好嗎?我剛剛在跟老師討論,沒有聽到前面醫師的解釋。為什麼姐夫(他們請我這樣稱呼他)看起來那麼難過。」
這時候姐姐的眼淚不停地落下:「剛剛醫師查房後,說不穩定的那個胎兒,今天好長一段時間測不到心跳,剛剛掃完腹部超音波已經確定寶寶死掉了!死胎無法留在肚子裡,因為另一個寶寶也會被影響,醫師建議終止妊娠。寶寶還太小,剖腹生產因為未完全發育,根本無法存活。只能幫我安排引產出已經死掉的孩子,看有沒有機會可以保住另一個……」
我:「可是這樣會有危險嗎?如果另一個孩子也受影響呢?」
這時候她的先生聽完醫師解釋完畢,走進病房。
「醫師說,這有一定的高風險,因為引產過程中另一個健康的寶寶,有可能會跟著出來的機率很高,既然醫師說可以試看看,看有辦法能保住另一個,我們也只能這樣做,不然只能兩個孩子同時放棄!」聽到這裡,我已經抱著病人姐姐哭在一起。
進行引產的日子到了,因為是我主要照顧的個案,所以是可以進到產房的。
看著不安的她躺在產檯上,我握著她的手告訴她:「姐姐,不要緊張!我會陪在妳身邊,希望能順利、平安無事。」
產房裡監測生理系統機器發出來的聲響,令我感到更加緊張!
醫師:「現在催產已經開始,妳放輕鬆!我會盡力保住另一個寶寶。」
我站的位置是在她和醫師的中間,可以清楚看見醫師正在做的動作,和她的表情。
「第一個死胎已經出來了!馬上把藥劑停止。」醫師接著觀察是否能保住另一個孩子。
時間過了多久了呢?我不確定,因為時間對我們來說是煎熬……
接著……令所有人都心碎的事情發生了,另一個寶寶也跟著滑出產道……醫師把寶寶放在他的手掌上,問媽媽:「想看看他嗎?」任誰都無法接受同時失去兩個孩子,姐姐直接在產檯上放聲痛哭!
▲還有心跳的寶寶撐不過引產的風險也跟著流掉了。(示意圖/取自免費圖庫Pixabay)
我試著想安慰她,卻說不出任何話……只能握著她冰冷的手給她力量,讓她知道我一直都在旁邊。
看著寶寶被放在測量新生兒體重的儀器上,小小的身軀大概只有5~6公分,蒼白看似透明的皮膚,緊握的手掌微微的動著,有眼睛、鼻子、耳朵、嘴巴……透過薄薄的皮膚可以看見,心還努力的跳著呢!這是他證明自己有來到世上的痕跡嗎?
看著逐漸停止的心跳、呼吸,我只能站在原地看著生命的消逝……發現人實在太渺小,根本沒有能力去阻止這件正在發生的事情。
接著這位姐姐就沒有再回到婦產科,因為家人怕她繼續待在這裏,看見其他的孩子會傷心過度,無法接受自己同時失去兩個孩子,所以在醫師的同意下轉到外科病房。
懷孕,對於某些人來說是非常不簡單的,過程也是極度辛苦。但是又有些時候,因為某些原因不想要孩子的,或是因為疾病沒辦法把孩子留下的,最後進而施行墮胎手術,這些到不了世上的孩子,永遠是媽媽心裡的痛,也是抹不去的記憶!
因為他們的心跳曾經真真實實的連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