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宴平樂,在小說出版以前,當了整整兩年保險業務員。當業務員的這段時間,我看到不少光怪陸離的事情,除了客戶家之外,跑最勤的大概莫過於醫院了。
果子去醫院的時候,是我陪著她去的。原本應該是青蔥般纖細的大拇指,直接從中間被切開,像麥當勞的漢堡那樣變成開口笑的狀態。不斷滴著血的她,痛到早已是嘴唇發白。
深夜的急診室,其實蠻忙碌的,果子被推進去的時候,就像摩西過紅海,原本擋在走道上的病人全部讓開。
幾個護士看到果子的手指,都不敢輕舉妄動,一大群人圍在果子旁邊等醫生。不到一分鐘,一個醫生帶著兩名實習醫生趕過來,那兩名實習醫生面有難色地看果子的手。
醫生則是淡定的戴上手術手套,然後端起果子的手指,對著在場護理人員說:「有上藥了嗎?」護士馬上點頭:「剛有上麻醉了。」
「這種狀況就要快點縫合,縫合針給我!」護理人員拿了一個類似釣魚勾一樣的縫合針,醫生則用一把小鑷子夾住這根勾型的縫合針。
然後毫不客氣直接刺穿了果子的大拇指,黑色的線就像在縫衣服那樣,一上一下的把果子原本炸裂的手指快速縫上。
大概是因為打了麻藥的關係,所以果子沒有露出痛苦的表情,只是眼睜睜看著自己的手指被一下一下刺穿,讓醫生縫起來。開口笑的手指笑不出來了。
醫生處理完後,對護士說了一堆專業的用藥名詞,我也聽不懂,就問果子手指還會不會痛?
果子笑著對我說:「其實上完麻藥就不痛了,剛剛醫生在縫的時候也沒什麼感覺,很奇怪,好像手指不是自己的!」我對她的樂觀實在是無言以對。
果子接著問我像這樣可以領到多少理賠金?我說還需要幫她回去查查看保單條款,日額跟實支實付都是有的,這段時間她安心休養就好。
果子躺在病床上,清潔的阿姨過來把地上的血漬擦乾淨。
我問果子,怎麼會這麼不小心,半夜把自己的手弄成這樣?
果子說:「因為房間裝潢,所以擺了一把線鋸機,晚上在廚房洗碗,聽到有人在房間叫她,就過去看了一下。」結果門一打開,她就被絆了一下,直接撲倒在線鋸機上,手指當場被切開。
我問,到底是被什麼東西絆了一下?果子說:「我不知道,但是那台線鋸機根本還沒有接電啊!」
後來理賠金下來,我拿支票去給果子。
剛好那天果子不在家,是果子爸接的支票,我問果子爸知不知道這件事情。
果子爸無奈要我不要講:「之前在工地,一個師傅在四樓工作,結果沒踩好從四樓摔下來,人走了,當時他用的就是這把線鋸機。」
我沉默著。
果子爸用力打了自己的頭,我趕快阻止他。
「師傅們都說那把線鋸機不要再用了,但是我就覺得東西又沒壞,為什麼要丟,哪知道會這樣。」
我拍拍果子爸的肩膀安慰著:「至少人平安啦,沒事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