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公手錶,有沒有搞頭?
妖怪在日本不只是一種俗信,更是一種可以發大財的產業。從江戶時代的各種怪談浮世繪,到妖怪大師水木茂建構的妖怪世界,到現在小朋友們喜歡的《妖怪手錶》,妖怪從明治時代文明開化亟欲撲滅的鄉土迷信,變成了動漫文創寶貴的資料庫。
臺灣當然也有這種獨特的民俗資料庫。
只是除了少數的學者和愛好研究家外,好像從臺灣民俗出發的創作作品還不算多,成功的更是少數。像是漫畫《冥戰錄》或是取材自現代怪談的《紅衣小女孩》等,都算是其中幾個特例。
大部分一般人的反應還是喜歡日本的《妖怪手錶》等作品,然後看到臺灣的靈異事象卻嗤之以鼻,覺得那騙肖仔又不登大雅之堂。
別再問我「世界上有沒有鬼?」
我曾經在某個研討會中發表有關某靈能者的事例,結果可能因為下面的聽眾大多是動員來的大學生,講了半天整場沒幾個人聽得懂我在公鯊小。
想當然耳,提問時間就是大家不理我,讓我尷尬了。最後終於有個學生很勉強地提問,問題是這樣的: 「那教授你覺得世上到底有沒有鬼?」 我真的白眼翻到尾椎去了。
日本妖怪文化可以熱到連中國都拿來當手遊題材了,可是我們還是只在意那些靈能者到底「是不是真的」。
比較少人會去想說,那個靈能者所自稱的靈體「王子稻荷」到底是個怎麼樣的存在,為什麼一般覺得稻荷神的使者是狐狸,但這位靈能者自稱的靈體卻是白龍,然後為什麼她又會從天理教轉成神道又轉成所謂的靈能者背後的文化脈絡。
我想日本人應該沒幾個人會去討論「妖怪是不是真的存在」,也只把妖怪當成茶餘飯後的話題,甚至還會覺得遇鬼的「心靈現象」可信度比較高。
不過妖怪故事除了包含各地的軼事集成之外,其實也是一種民間文化的累積產物—只是它累積的成果不是書本或正史,而是以故事型式傳承給日本人的無形文化財。因為重視鄉土,所以這些妖怪故事得以流傳至今並且成為賺錢的材料。
而臺灣對於這些事象除了斥以迷信和沒水準之外,比較少會有人想去討論這些故事形成的背後民眾心理和社會通念是什麼。這應該也是為什麼臺灣豐富的鄉野奇談除了上述的幾部成功作品外,我們就只有《戲說臺灣》可以看了。
別誤會,以《戲說臺灣》的所有資源,能夠有這樣的成果已經是難能可貴且值得稱讚的了。
可是我們臺灣其實是有很多類似妖怪故事。從早期的林投姐到現代的「魚肉好吃否」,從其實沒有幾個人相信的虎姑婆到煞有其事的紅衣小女孩,從水邊的抓交替到山上的黃色小飛俠,多神信仰的臺灣其實是個鬼怪之島。
像之前的「返校」和「還願」兩個遊戲,之所以會讓臺灣玩家覺得那麼恐怖,正是因為裡面的場景設定喚起了生活記憶,讓那些兒時的恐怖印象全部湧現回來的關係。
所以,臺灣並不是沒有鬼怪文化。
只是因為至今的教育都告訴我們,某個西岸大國才是文化根源中心,然後我們長大的地方是不值一提的邊陲的關係,所以我們才一直忽略這些伴隨自己生長的寶藏。
像我就是被這種教育影響的最後一代,生長在鄉下的我當然怕鬼,而且還真的在老家附近的土地公廟和一次南投碧湖的班遊時,疑似看到怪怪的東西。
以前常常就有人告訴我們軍服上的國徽可以避邪,因為那是正氣的象徵,而類似的傳說在過去盛極一時的軍中鬼話裡也常常聽到。但是後來自己去當兵才發現,那還真的是鬼話,明明那個車輪形狀的標誌背後血腥和冤屈的故事才多哩!
然後也有大人告訴我們,如果遇鬼的話就背出《正氣歌》,因為文天祥捨身取義的正氣沖天,惡鬼邪靈聽了會馬上退避三舍之類的。
後來才知道文天祥雖然真的忠義不必懷疑,但是在大宋真正面臨危機之前,文天祥可是如假包換的「文董」,高富帥兼錦衣玉食還「聲伎滿庭」……後來想想,我在臺灣遇鬼的話,念學校教的《正氣歌》,啊說不定那個鬼根本就只聽得懂臺語,那我念大悲咒還是帝君醒世真經豈不是比較有用嗎?
反正那個時代就是凡是中原來的就是讚就對了。 但現在時代不同,思維也進步了,所以如果今天我們好好運用臺灣的鬼怪文化,真的是有機會創造出新文化資產的。
作者:蔡亦竹
繪者:蔡亦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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