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看到教育部發起的「你的標籤我的驕傲」活動，邀請了幾位網紅分享過去在校園中被霸凌的往事，以及曾被貼在身上那撕不下來的標籤，我想起了大約快十年前校園裡的一個女孩子，她被貼上的標籤非常不堪，而最後她的選擇是不再奮戰。
大一的時候看到她，我當時是導師的角色，素淨清秀的臉蛋、黑色的長直髮，高挑的身材，在新生之中不算特別顯眼，在我們這所男女數量嚴重失衡的校園裡，她只能成為萬紫千紅中的一朵。
真正讓我留下印象的是期中第一次口頭考試，我會要求大家把半學期課程融會貫通，一個個由我當面口頭考試，藉此了解他們是死背或是活用。
我記得當時她羞澀的走進來向我打招呼，但當我說完考題，她臉上亮起來自信十足的回答解釋，舉一反三將學說轉化為簡單的日常例子，自然我這門課給了她高分，相信其他課程她也表現很好，因為同年她取得書卷獎，但從二年級開始我卻極少在校園、課堂中看到她的身影。
原以為她是交了男朋友分心，試著從別的同學打聽她，聽到的說法卻是她是「雙面人」、「夜店女」、「裝模作樣婊子」，白天一付好學生的樣子，晚上就濃妝豔抹的出去玩。
▲從別的同學口中，老師聽到的盡是那位女學生的壞話。（圖／當事人提供，請勿隨意翻拍，以免侵權，下同。）
本來學生私生活我們也不能介入太多，何況她的確是也做了學生該有的樣子出來，當年我沒多想……只覺得是同學之間玩笑話，只是話講了「重」了點……加上她還是有出現來考試，忙著準備其他教職考試，也就淡忘了。
還沒升上大三，隱約記得是秋天有點涼意的時候，她悄悄來到我的辦公室敲門，雙手遞上「休學手續單」，那天我才知道她背後的故事。
從小父母離異，跟著爸爸本來也算是衣食無虞，但無奈後來經商失敗，所以從高中開始她就半工半讀負擔自己的學費，堅持上大學的她也只能承擔自己生活上的所有開支，無奈北部物價不比中南部……所以只好去酒吧工作，因為時薪比較高。
下班之後沒有交通工具，就在店裡打瞌睡等到天亮再回學校宿舍洗梳後上學，但是有一次卻在店裡遇到同學來消費，從此之後難聽的標籤便狠狠的貼在她的身上。
「她們在課堂上直接大聲嘲笑我，也在網路上散播不實的謠言，說我到處跟人睡，誰都可以睡我，說我浪費爸媽的錢上大學來這裡當婊子任人X……本來我還以為自己已經很堅強了，但是這些話還是太傷人了。」她啜泣著說。
▲女同學最後不敵同儕的言語霸凌，只能被迫自己休學。
「是哪些人在說這些話？要老師去幫你跟他們私下溝通嗎？」我想幫忙，但不得不承認當時的我也非常震驚，這些看似單純的孩子們，怎會輕易說出這些惡毒的言語。
「前幾天她們又來店裡消費，喝了很多酒之後就跑掉了，當時我正在忙沒注意到，她們跟老闆說是我朋友我會付錢，所以最後我用自己的薪水去抵掉她們當晚的消費。我賺的錢已經不多了，學校應該是讓我接受教育的地方，但我接受到的是更多羞辱，所以我已經決定要離開這邊，認真找份正當工作賺錢。」
她說話的表情很堅定，就像那天她考試的神情。
我沒有再多說什麼，在單子上的導師欄簽下自己的名字，再三的請求她有機會務必重返校園，即使我再也沒見過她，多年後在教育部的活動之下再次想起這個被傷的遍體鱗傷的孩子……不知道她現在過得還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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