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逆媳
譯／陳采宜
二十幾歲時，談戀愛既是我的人生目標也是生活樂趣。當我興奮的在臉上稍微化點妝、準備好要出門的日子，經常會被媽媽傳的訊息阻礙：
「今天要拜拜，早點回來。」
優質的一對一聯誼的日子，總讓拜拜這件事絆住我的雙腳。現在回想起來，我每週都很認真的參加三次以上一對一聯誼及團體聯誼，拜拜的日子和認識新異性的日子有所重疊，似乎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
如果提前告訴我的話，我就可以改約時間，但媽媽每次都一定要在當天，而且還是約會前的幾個小時才通知我，害我經常得臨時失約。也因為這樣，當我被沒見過半次面的男人放鴿子時，也抱怨不得。
說不定在那些聯誼場合中有不少不錯的對象，也許多虧祖先多次摧毀我的聯誼，我才能巧妙避開他們，最後讓我遇見現在的老公。
每當我因為拜拜而去不成聯誼時，總是以懇切的心向祖先祈禱：「祖先，拜託下次祭祖請避開聯誼的時間好嗎？還有，請讓我和不用拜拜的男人結婚吧！」
不知道是哪裡出了差錯，祖先完全無視我那兩個懇切的祈求。每次拜拜的日子，我都必須向那些未來的老公候選人發送取消的簡訊，最後還嫁進超認真拜拜的婆家。
婚後，第一個需要祭拜祖先的日子，老公到國外出差。在沒有老公的情況下，我還是得自己一個人回婆家幫忙，這讓我陷入一種既悲劇又殘忍的局面。因為，當時我在公司的工作實在忙得不得了，在我去夫家拜拜之前，恐怕得先祭拜我自己。
「媳婦啊，妳知道下星期要祭祖吧？」
「媳婦啊，妳幾點來？」
「媳婦啊，妳不需要再買東西，只要給錢就好了。」
「媳婦啊，明天早點來。」
「媳婦啊，下班了嗎？ 妳等一下幾點會到？」
婆婆可能擔心媳婦會失憶，從拜拜的前一週開始，就不斷的提醒我。說不定她心裡正想著：「都說到這種程度了，應該會提早下班飛奔過來吧！」並露出心滿意足的微笑。然而，親切的嘮叨只會讓叛逆媳婦的屁股變得越來越重而已，婆婆的催促反而成為自願加班的動力。
「媽，對不起，工作太多了，我可能會晚一點下班。我會盡快做完，然後再趕過去喔！」
今天要做的公事不應該推到明天再做。更何況，假如不管待在公司或待在婆家都有滿滿的工作要做的話，那待在可以得到加班津貼的公司，還更具有經濟效益吧！反正婆婆交待的拜拜費用我都準備好了，就用那個來抵銷遲到費吧！
抵達婆家的時候，已經超過晚上十點了，我在電梯裡絞盡腦汁思考要說些什麼才能自然的度過這個窘境，要拚命稱讚婆婆的手腳快，都準備好了呢？還是要一進門就抱怨公司，並開始訴苦呢？看來得先用稱讚試探一下氣氛，然後再以感嘆人生乾淨俐落的收尾。
「婆婆，食物都已經……啊？您還沒做啊！」
婆婆的功力果然不是小小的媳婦可以與之相比的。
她竟然為了跟加班之後身心俱疲、黑眼圈深得像刺青一樣的媳婦一起準備祭祖食物，就這樣坐等到這麼晚！準備祭拜食物是婆媳萌生感情的時候，看來這句話並不是平白無故產生的。
我竟然認為婆家人會先準備，實在是太自以為是了。食材還裝在菜籃裡，靜靜躺在餐桌上，而婆家人正在討論要叫炸雞還是披薩來吃。
「媳婦啊，妳吃晚餐了嗎？我們等妳等到都快餓死了。」
「我加班的時候簡單吃過了。」
「吃過了？那妳要早點說嘛！我們一直在等妳來耶，那妳先把要拜拜的東西整理一下，我們要點炸雞來吃囉！」
真是的，怎麼可以叫我進廚房，自己叫東西來吃呢？看來媳婦不是被邀請的客人，而是被召喚來做事的。如果婆家人連生雞也一起買回來的話，我現在一定會一口氣將雞脖子扭斷，然後炸成美味的炸雞給他們。無法這麼做的遺憾，使我握緊了拳頭。
因為上了一天的班實在太累了，眼前一片模糊，菠菜看起來像蕨菜，桔梗看起來像菠菜。為什麼下了班我還得到別人家準備祭拜別人家的祖先，要和這些食材度過漫漫長夜呢？
我模樣狼狽，急急忙忙的替從未見過面的別人家的祖先擺設祭祀桌。拜完後雖然很想馬上回家休息，但是婆婆說家裡的人必須一起吃拜拜後的食物，邊說還邊用手肘頂我，意思要我再準備一桌飯菜。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他們不需要切菠菜只要負責吃就好，直到凌晨都還像大力水手卜派一樣充滿活力。婆婆說她很想念無法回來拜拜的長男，特地撥打視訊電話給老公。婆婆無法抑制興奮的心情，甚至還為老公策劃了特級玩笑。眾所期待的隱藏攝影機之「罵媳婦來試探兒子」。
▲兒子一打電話來，婆婆馬上變的和藹可親，還罵媳婦來試探兒子。（示意圖／取自免費圖庫Pixabay）
「兒子，今天拜拜，為什麼你老婆沒來？」
「今天拜拜嗎？媽，妳應該早點講啊，她最近很忙，一定是還在加班。」
「不是啊，媳婦怎麼可以忘記拜拜這件事呢？所有的食物都是我一個人準備的。」
「啊？我有叫她要準備，可能是忙到忘記了，所以我才說要提前講嘛！」
「實在太會演了！」據說出色的演員即使屁股被突然踢了一腳，還是能使出渾身解數發揮精湛的演技。婆婆的演技讓我看得出神，不知道她是想展示自己的表演實力，還是想諷刺遲到的媳婦，我實在猜不透。
不過，有一件事情是確定的，那就是現場除了我一個人之外，所有人都非常開心。假如犧牲我一個人，就能讓所有人的人生得到快樂，我會欣然的奉獻出我的身軀！但現在的感覺，實在讓人有點不爽，就像口中吃進了沙沒吐乾淨的蛤蜊一樣，很不是滋味。不管怎麼說，眼前展開的狗血劇，情境的設定及台詞都和我不合。
竟然向不知道自家拜拜日的兒子說媳婦的壞話，說她沒有替別人家的祖先準備祭品！長男不知道拜拜日是天經地義的事，但是剛嫁過來的媳婦忘記卻成了千不該萬不該的錯誤，這是什麼道理！
仔細想想，我和先生蜜月旅行回來時，婆婆準備給我的是一張寫滿婆家婚喪喜慶之日的紙。我像是接過房契一樣，在房間的某一個角落，安靜且慎重的將清單放進口袋。
「回去之後一定要標示在月曆上，並且要好好準備才行。」
娘家人的生日我有時候還會忘記，婆婆竟然把婆家所有人的生日，甚至是公婆的結婚紀念日，都詳細的寫給我，而當時的我只能用天真的臉龐點了點頭。那時應該要拿著那張紙跑去客廳對老公進行快問快答，現在真是後悔莫及。在那張寫得密密麻麻的清單中，老公究竟知道幾個呢？
婆家人正因為老公上當受騙而捧著肚子哈哈大笑。一邊用手機照著憔悴的我，一邊說：「媳婦當然有來啊！怎麼可以忘記要祭祖呢？」接著又是一陣大笑。老公嘆了一口安心的氣，我則嘆了一口其他意義的氣。
＊本文摘錄自《媳婦，也是別人家的掌上明珠：從「好媳婦病」中徹底痊癒、覺醒的逆媳養成記》
作者：逆媳
譯者：陳采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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