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丁跟著走進門時一臉沮喪,21歲好像是應該在大學無憂無慮上學的年紀,他卻早已承擔家計,半工半讀了將近八年;媽媽帶著姐姐跟別的男人跑了,爸爸因為不堪打擊,所以工作上精神恍惚造成意外,只能臥病在床,一切的責任也由他全部擔起,兩父子相依為命。
「你還好嗎?」我開口問。
他這時候才真的抬起頭看著我:「我沒關係,老師謝謝你!我沒錢還願意幫我幫忙爸爸的後事。」說完禮貌的向我鞠躬了一下。
阿忠是帶著這小丁來的老鄰居,也是這孩子的老闆,平時帶著他到處做搬家、收拾善後、清理的工作,做的全是勞動的活,但的確收入也較其他的工作來的優渥許多,時間也比較彈性,比較能夠配合他上課的時間。
「老師,因為我白天都跟著忠叔工作,晚上又要上課,爸爸雖然一直躺在床上不能工作,但還算是可以自己行動。我每天出門前也一定會幫他照料好三餐、該吃的藥準備好才會出門,但可能生病的時間實在太長了,加上我姐姐那件事情的打擊,所以我那天回到家,他已經輕生了。」他冷靜地說出事情始末。
「那你應該嚇壞了吧!?有請人幫忙嗎?」我問。
「沒有,那時候也晚了,我不想打擾任何人,所以我自己把繩子剪掉,把爸爸放下來,因為我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辦?不管是爸爸的屍體,或是未來的日子……」他眼神空洞地說著。
阿忠接著說:「隔天早上他沒來上班,也沒打電話,之前他從來沒這樣過,所以在擔心之下我就衝去家裡,一看簡直要昏倒,他就這樣坐在爸爸旁邊陪了一夜,我看這樣不對,趕緊幫他叫救護車跟報警。」
「是我的錯吧!沒能讓他過好日子,沒賺什麼錢,又不能陪在他身邊,讓他選擇孤零零的一個人走了……」小丁低著頭涰泣地說。
「小丁,你身上是不是沒有錢處理爸爸的後事?」我小心翼翼地問,深怕讓他情緒再度崩潰。
看他點了點頭,我接著說:「我想辦法幫你用募款的方式,召集地方上大家的力量來幫忙,你不要擔心,上課還是要去,知道嗎?」
「我知道,我會做!爸爸遺書上也說,希望我能夠安心的完成學業,他不……不會再拖累我了。」講完之後他終於情緒潰堤大哭。
我跟阿忠兩個人看著他,又是心疼、也是不捨,這孩子都承受著什麼樣的壓力,自己一路獨自奮戰過來的呢?
很幸運的,在當天晚上我就募款到一定的金額,這筆錢雖然不能給小丁父親一個盛大的儀式,但該做到的跟儀式也都不會缺少。過了五天,我跟小丁、阿忠三個人安靜地陪著小丁的父親,走完人生最後一段路。
小丁的媽媽並沒有出現,小丁說,上個月親戚跟他們說姐姐已經離世的消息,原因是,被小丁母親的同居人性侵多年,不堪身心壓力而自我了結。他說,這應該是壓倒父親的最後一根稻草。
姐姐跟爸爸都走了,世上的親人只剩下母親。那位在多年前,就遺棄他們父子的母親;那位把自己女兒推入火坑,直至死亡的母親。小丁說,只能當作世上再無親人,將來也只有一個人走下去……他說到這裡,我跟阿忠都忍不住哭了,可是卻無能為力,家家總有自己一本難唸的經。
後來,聽阿忠說收他當乾兒子,因為阿忠也沒有兒女,剛好兩人互相依靠,又能幫忙工作,他也一肩擔起小丁學費、生活費等等經濟上的壓力。我聽到這個消息很開心,真心希望小丁未來的人生能夠幸福,能夠有機會看到他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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