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無國界醫生
掛念的病患
黃崧溪(台灣)/史瓦帝尼,二○一五至二○一六年
無國界醫生二○○七年開始在史瓦帝尼工作,到二○一七年提供一萬零九百名愛滋患者第一線抗反轉錄病毒治療,另有一千名病患開始接受結核病治療。
在史瓦帝尼的日子,黃醫師每天早上六點半起床。他七點半在辦公室做簡報,八點左右就開始在診所看診。他是八間診所之中唯一一名醫師,因此診所護理師必須做基本的診斷,並為病患開立藥物。複雜或嚴重的病例則會轉給黃醫師做後續診療。
這正是無國界醫生在史瓦帝尼採取的分散醫療照護模式。該國醫師不足,醫師無法親自為所有病患看診和開藥。為了讓更多病患獲得治療,於是訓練當地護理師在偏遠診所就近照顧病情穩定的愛滋病患,醫師則專注於較複雜、嚴重的病例。
以往我在台灣工作的醫院都有精良的設備,在史瓦帝尼這樣醫療資源短缺的地方,我得回到基本的診療方式,這是有難度的。
愛滋病與抗藥性結核病的交叉感染在史瓦帝尼非常嚴重,特別是因為醫師很少。我看診的八間診所就只有我一個醫師,每間診所我隔兩週才能去一次。因此,平時就由診所的護理師負責依據病患症狀進行基本診斷和給藥。遇到比較複雜和嚴重的病例,他們會轉給我做進一步的診斷和治療。
三月某一天,一名五十多歲、極度虛弱的病患來到診所,他表現得非常痛苦。
「我已經痛了三年。好想用死解決問題。」他說。
在史瓦帝尼,病患對自己的狀況了解不多,很難從他們口中問出正確病史。加上醫療設備有限,病歷又凌亂殘破,我只好採用基本的「望聞問切」來為病患做出診斷。
我發現病患的主要症狀在胸部。我請他在床上躺下,用手指頭的關節敲遍他全身。當我敲到他的左胸、脊椎骨、腰椎和薦椎時,他疼痛不堪。病患長時間間歇性發燒、慢性咳嗽黃痰,再加上反覆使用抗生素退燒,我必須考慮骨髓炎的可能性。
骨髓炎通常是細菌引起的骨頭感染,可能演變成慢性發炎,即便在台灣也難以處理。當然,那也可能是腫瘤或抗藥性結核病。但他同時患愛滋病。
我陷入兩難――該不該給他新的抗反轉錄病毒藥物?先前這名病患住院的時候,醫師停用他的抗反轉錄病毒藥物。中斷治療很可能導致抗藥性,有時必須更換新藥才能抑制病毒量。
最後,我決定不要換新藥,先治療伺機性感染,並開抗菌藥物和止痛劑來緩解他的痛苦。我的目標不只是把他治好,也想要給他一個答案、一個治療的目標。但這名病患再也沒有回診。我依然掛念他,但我沒辦法再多為他做些什麼了。
作者:無國界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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