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宴平樂,曾在保險公司當了整整兩年的業務員。或許是當業務員的期間,需要接觸的人事物很多,加上我們這個行業沒有底薪,所以很多光怪陸離的事情,只能見怪不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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豆子的保單,是他母親替他買的,嚴格說起來我只見過豆子一面,那是一個跟我年紀落差不大,但是卻有著黝黑的肌膚,陽光般燦爛笑容的男孩。
做我們這一行的,雖然會常常去客戶那邊走動,但是像這種父母親幫兒子買保單的,我們其實不太會跟小孩子有太多交集。
直到那一天,我接到豆子媽的電話,她告訴我豆子走了,我到靈堂的時候,才又見到豆子一面。
黃色的布幔飄動,豆子的照片,笑著依舊燦爛。但是躺在棺材裡的豆子,卻冰冷的沒有一絲絲生氣,表情慘白的像被大雪封了山頭的武嶺。
告別式莊嚴、肅穆,禮儀公司的人穿著整齊的西裝站在旁邊,我按照主管要求的,當著所有人的面,把保單的支票交到豆子媽手上,並且叮囑她,保險業有一句話說,這個錢不能借人、不能投資,因為這筆錢,是豆子用命換來的。豆子媽對我點點頭,緊緊拉著我的手。
後來告別式結束,賓客逐漸散去,大概因為我也穿著西裝的緣故,葬儀社的人一時沒將我認出來,以為我也是工作人員,一個大叔對我招手說:「欸,過來幫忙抬一下。」
反正保險業務就是這樣,有些忙能幫得上就盡量幫,所以我也沒特別說什麼,過去幫忙將豆子的大體抬進室內。
總算在最後所有的東西收拾乾淨,賓客全部走光之後,我看著棺材裡的豆子,想說我雖然他交集不多,但是畢竟這是他的最後一段路,多看一眼,送一送也好。
就在這時候,豆子的眼睛睜開了。
我嚇的倒抽一口涼氣差點沒跌坐在地上。
接著豆子就坐了起來,他大口喘著氣,一個化妝師女孩馬上跑過來,輕拍著豆子的背,「還可以嗎?」
豆子點點頭,大口大口的喘氣:「好像比上次好一點。」
化妝師非常自然的拍了豆子的背:「我就說你天生是做這一行的。」
看著他們兩個有說有笑的樣子,而且這個「豆子」看起來一點都不像是屍變或者殭屍之類的。
我不好意思的對兩人說:「不、不好意思,請問現在是什麼情形?」
化妝師皺著眉頭看了我一眼:「你不是我們公司的人?」我趕快把名片遞上:「我是保險公司的。」
看到我拿名片出來,他們兩個也愣了一下。
然後化妝師趕快解釋:「豆子真的死了,我們絕對不是詐騙保險金。」
我尷尬地回應:「我看過豆子山難的照片,我想一個人變成那樣,應該不可能還活著,但是這位是什麼情況?」
還坐在棺材裡的「豆子」這才跟我解釋:「其實我是一個大體演員,因為豆子的大體支離破碎的太過嚴重,琪姊說不可能修復,所以徵求了家屬同意,就由我來代替。」
化妝師也說著:「我們稱呼大體演員為替仔,只有在特殊需求,需要瞻仰遺體或者告別式的時候,由替仔上場。」
我愣了一下,萬萬沒想到,社會上三百六十五行,居然有這麼一個特殊的職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