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宴平樂,曾在保險公司當了整整兩年的業務員。或許是當業務員的期間,需要接觸的人事物很多,加上我們這個行業沒有底薪,所以很多光怪陸離的事情,只能見怪不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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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多波道排的通訊兵,記得那一年下基地,我們到高雄岡山受訓,開著悍馬車在阿公店水庫附近奔波。每天披星戴月,常常兩天才能洗一次澡,如果運氣好,在荒山野嶺找到廢棄建築物,長官們會將整個連隊拉進建築物中,這樣就可以省了搭那麻煩要死的軍用帳篷。
記得那一天下了整天的雨,山上又濕又滑,滿地的泥濘弄得人非常不舒服,排長為了不要讓我們在雨中搭帳篷,不斷更換駐紮位置,最後終於在偏僻的荒山野嶺,找到一個類似廢棄掉的活動中心回報旅部。
那個活動中心雖然看起來有些破舊陰森,但是我們排組三個台的人員加起來超過十個沒有洗澡的臭男人,身上又穿著軍服實在沒什麼好怕的。
眼看外面下著大雨,天色又逐漸暗下來,阿公店水庫旁的山林間沒有半點路燈,我們當兵的當然沒有辦法太多講究,晚上十點,排長公佈完半夜的放哨輪班之後,大家就在地上躺了一整排準備就寢。
野戰哨不比在營區,上、下哨時間不用固定,只要負責軍官安排好就好,當天我們在場總共十多人,扣除軍官,整個晚上輪下來,一個人大約只需要站半個小時左右就能頂過去。
我站凌晨一點到一點半的哨。也不知道是我太敏感還是怎樣,那天站哨的時候,我一直聞到一股說不出來的臭味,那臭味,很像某種屍體。不過當兵就是這樣,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反正,不就是半個小時,忍過去就沒事了。
一直等到一點半,我摸黑進活動中心,慢慢走到學弟旁邊,用力搖了搖學弟。
「欸,阿幹,換你了。」
「嗯?」
阿幹用一種低沉且不耐煩的聲音回覆我,並且縮著身體翻了翻身,面向牆壁繼續睡覺,我毫不留情用力地把阿幹搖起來。
被我粗暴地吵醒,阿幹終於滿臉不情願地走出活動中心。為了怕他躲回去睡覺,我還特地確認他有確實站在門口,才鬆懈下來縮進溫暖的軍用睡袋裡面。
一晚上的雨斷斷續續,迷迷糊糊間,我還是聞到那個難聞的屍臭味。
直到隔天早上起來,阿幹不見了。
排長一早起來看到衛哨沒人當場大發雷霆,全員集合然後清點昨天晚上的衛哨,大家赫然發現,從兩點之後,就沒有人去叫下一班的衛哨。
一點半到兩點的衛哨,就是阿幹,而阿幹的前一班哨是我,大家都看著我,可是我非常確定我有把阿幹叫起來。
「阿幹呢?」排長問著。
這時候,阿幹迷迷糊糊從活動中心外走進來,手裡拿著牙刷,一臉疑惑地看著全員集合的我們。
我趕快問阿幹:「你昨天晚上有叫下一班哨嗎?」
阿幹默默地回答我:「沒有啊,我睡到天亮。」
我有點慌了:「怎麼可能,你不是睡在小春學長旁邊,我確定你起來我才去睡的阿。」
阿幹回我:「屁啦,我睡在班長旁邊好不好。」
這時候小春學長也對我說:「你說左邊還右邊?」
我斬釘截鐵地回他:「右邊。」
然後小春學長就看著我:「我右邊是牆壁耶。」
頓時間,全場安靜無聲。
一陣冰冷的感覺,從我的頭頂,直接竄進腳底板。如果小春學長右邊是一道牆,那昨天晚上被我叫起來的,到底是什麼東西?
多年後,我因為保險業務關係和排長喝咖啡聊天。
我問排長,為什麼後來又讓我們回那個活動中心駐紮好幾天?
排長笑著回應我:「管他是什麼東西,如果是屍體,找到就有好幾天榮譽假可以放,當兵什麼都是假的,只要錢和假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