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Mr.錯別字(記者)
撿紅包,討老婆?!
路邊的紅包不要撿,除非你想脫單到連女鬼都可以接受,我知道;你知道;我主管一定也會知道。這類「撿紅包冥婚」的新聞題材幾十年前就做過了,所以得花點心思包裝成新題材來報導。
我問了三龍法師,他是我的民俗顧問兼好友,忘了哪一年的九月我到台南採訪他,從那之後就很常糾纏他。三龍除了配合度高,口才又好,重點是夠正派!當我問到非領域的問題,他就會坦白說沒研究,不會為了想曝光亂說一通,有研究的領域他很能說,舉凡民俗、傳統文化、符咒、茅山、酒店妹、廟宇、神明……他都懂。欸,我剛剛是不是不小心說了什麼?
每次出現在鏡頭前,永遠是一套中國風的龍袍,而且幾乎沒有重複穿過,我很納悶他是不是連睡覺和慢跑都穿龍袍?哪來這麼多件看起來不便宜的龍袍?當然以畫面來說絕對是好的,過去採訪過一些法師,如果不在畫面的左下角附註「民俗專家〇〇〇」,觀眾還以為是台北東區潮牌店店長,還是戶政事務所的公務員。
這次我想做不一樣的撿紅包冥婚新聞,我問他有沒有新一點的招式,他說沒有。我說老撿紅包都膩了,他說:「撿紅包不見得就是冥婚啊!可能會撿到別的。」會撿到什麼?就讓黑強來說給你們聽聽……
我在台南開間機車行,單身四十多年也沒打算結婚,之前有人問我:「黑強,如果地上有冥婚紅包敢不敢撿?」我大笑一聲:「幹!娶一個鬼某就讚欸,會發大財欸,當然撿。」
約莫五年前,那陣子特別的忙,修車、保養、賣車,生意好的不得了,光那個月的店收入就快跟上半年差不多,某晚學徒們下班後我關起店門,想說明天放假今晚就叫雞爽一下。
我到了常去的旅館,一進門,櫃台歐巴桑跟我四目相對便心有靈犀,付了房錢後給了我一把房間鑰匙。我拎著一袋啤酒、小吃晃到404,在裡面邊看電視邊喝啤酒,櫃台打來說今天小姐比較少要等等。
我躺在床上看著新聞,一群警察準備攻破詐騙集團的機房,不停在外面敲門大喊要攻堅,現在的我則是非常期待有人趕快敲門,兩種情境讓我看得心裡很複雜,慾火燒到頭頂冒煙,我打去問櫃台,歐巴桑說小姐已經在路上。
掛了電話起身先去沖澡,順手拿起桌上的毛巾,一包沉甸甸的東西「趴」的一聲落地,低頭一看竟然是一包紅包!第一個反應就是,會不會打開紅包後,廁所就有一群人衝出來跟我說:「恭喜恭喜!」
▲照片是三龍法師給我的(圖/遊讀世界授權提供,下同)
先確定廁所沒人後我轉身撿起紅包,打開前摸一摸,沒摸到裡面有頭髮、指甲的觸感,有點失望卻又有點放心,結果裡面包了「十二張一百塊」,也沒看到什麼女生的照片,我開始腦補可能是上一位客人,參加婚宴還是怎樣的紅包忘了拿,反正就是賺到了。
錢收了起來哼著歌,繼續等小姐,不過那晚除了撿到紅包很爽外,來的小姐不是年紀比我大,就是體型比我大。打了槍繼續看電視,這次播到台灣一位女子舉重選手的新聞,人家都舉起幾百公斤的槓片了,我的小老弟今晚還沒舉起來半次。
總算在加碼一千後來了一個年輕漂亮的大陸妹,不過服務態度很糟,就是跑完流程拍拍屁股走人,剩下的兩百我走出去吃碗肉羹、滷肉飯、小菜,花得差不多就回家睡覺了。
那晚之後,車行的生意莫名變差,而且學徒跑了一個,另一個修車時夾斷左手無名指,人力短缺還要不停處理受傷學徒的後續補償,蠟燭兩頭燒幾乎賠掉我上個月賺來的錢,更衰的還在後頭,一位朋友的爸爸過世我去上個香,回家後竟然發高燒。
倒在床上迷濛之際,夢到兩個小男孩站在床頭,兩顆頭、四隻眼直直的勾著我看,我揮了揮手要它們走開,沒多久真的不見了,但雙腳變得又癢又刺。掀開棉被一看,四隻慘白的小手纏繞我雙腿,不斷拔著我的腳毛,瞬間嚇醒才知道是惡夢,開了燈檢查兩條腿,腳毛似乎沒有少,但剛剛又癢又刺的感覺卻一直存在。
第二天關了店,先去看個醫生再去拜個媽祖,之後病好了也平安一陣子,但沒多久小男孩又出現了,這次還帶一位新朋友,在我睡覺時兩個小男孩加一名年輕男子,站在床尾默默看著我睡覺。
這種「鬼邀鬼」來我家的狀況越來越嚴重,我也常常去拜媽祖,但都是好了一陣子又會出現,而且「新房客」不停的來,都是在我睡覺時站在床尾看我,我實在很納悶,到底是我睡覺的樣子銷魂?還是它們覬覦我的腿毛?不過它們也只是看並沒有動手,久了我竟然也就習慣了。
因為店裡的問題和長時間睡不好的關係,常常感冒、發燒,或是白天一直想睡覺,三不五時就要關門歇業,營業損失比鬼還可怕,撐了三個月,斷手的學徒竟然願意回來上班,機車行也漸漸趨近穩定,雖然鬼偶爾還是陪睡,但最衰也不過就這樣,所以也沒在管。
直到有天晚上,幾個朋友來我店裡泡茶,其中一位朋友的朋友是辦事的法師,叫做三龍。他一踏進來我辦公室就一直東張西望,約出去吃涮牛肉時才開口問我:「強哥,你有沒有覺得身體最近怪怪的?」
他話問的委婉,我一聽就知道,苦笑一下才回:「就家裡常常有鬼跑來,拜拜怎樣都沒用,只是睡不好,習慣了啦沒事。」
「那看來有幾隻也來到你機車行裡了。」三龍默默的說了這句話,我涮牛肉也吃不下去了,趕快約他去我家看看。我說會給他錢,他則回不用客氣朋友一場,隨後拂袖走入屋內,而我則是站在門外抽菸等他,像站在醫院開刀房外莫名緊張,隔了一陣子他走了出來。
「龍哥怎樣,我家鬼今天多嗎?」
「我看不到鬼啊!」
「那你來我家看什麼?」
「我可以感應啊!你家問題有點嚴重,一進去就算把燈都打開,還是覺得整個屋子一直晃動,磁場很不穩定。」一種群鬼把你家當夜店的概念。
三龍說老話一句,人鬼殊途。就算彼此不侵犯但同在一個屋簷下,久了陰陽不平衡,弱的那一方遲早出問題。隨後給了我幾張符,要我貼在房門跟大門,總算啊!貼完之後我終於可以好好睡覺,但過了兩個月鬼又回來了。
三龍覺得不可思議,一張符的效力約有一年左右,怎麼可能這麼快沒電,除非鬼一直來,耗電量才會那麼快,但鬼不可能無聊到一直纏著你,總有個源頭。一開始我把矛頭指向參加喪禮沾到髒東西,但三龍認為不至於這麼誇張,我再把記憶往前回想,才想到半年前叫雞時撿了一包一千二的紅包,三龍一聽大吃一驚:「你被人家轉衰運了啦!」
他說那個紅包是人家故意留下來的,目的就是把自己的衰運賣給別人,普遍來說會在裡面附上「指甲跟頭髮」,這種從身體裡面長出來的東西,能夠帶有當事人的「氣」,是可以代替當事人把衰運轉出去的媒介。
但因為一個紅包裡面放著頭髮跟指甲,一般民眾打開看到罵個三字經就丟了,所以那個人可能是留幾根頭髮分散夾在鈔票裡,這也是為什麼會放十二張一百元的鈔票,比較不容易被發現,真是一位深思熟慮的心機鬼。
我拿了一千二換來別人半年的穢氣,難怪當天叫雞就開始不順,加上氣運低的時候又跑去喪家上香,沾到一對小男孩的鬼魂回家。
「但我有去廟裡拜拜欸,媽祖怎麼沒辦法把鬼趕走?」
「你的氣運一直很差,拜完只能暫時處理一下,等你氣運又低下去時,鬼一樣會聚過來,偏偏你家沒供神,也不怎麼積極處理,鬼自然而然會一直聚過來。」
最後一方太被動,一方太主動,莫名湊成一家人。至於為何要一直看我睡覺,龍哥說這很難解釋,我問是不是在吸我陽氣啊?龍哥搖頭,說我的氣已經夠衰,連它們都不屑吸,看來那就是我的睡姿太銷魂……
找到源頭後,三龍先請附近的大廟主神幫忙,辦了一桌請客也燒了點紙錢,請走家裡的好兄弟。隨後在我家設了結界,並再三強調暫時別去醫院或是喪禮,有空就去廟裡拜拜補點正磁場,當然也別嫖妓!果真過了一陣子,所有狀況開始變好。
這件事情過後,紅包我是不敢再亂撿了,甚至連過年看到別人包紅包,心裡還是會怕怕的。
後記
這起事件後,三龍去黑強那換摩托車機油都免錢了。
在民間習俗中有這種「花錢轉運」的信仰,但有沒有效果見仁見智。就像有人覺得運氣不好「叫雞打炮」就能轉運,但這種想打炮找藉口的方式,民俗上比較不採信。如果今天來的小姐運氣比你還差,不是結束後人家春風滿面,結果你烏雲罩頂。
但並不是沒有類似的「打炮轉運法」,過去我們專題組有前輩做過一條國際新聞,敘述東南亞一帶有「嫖屍轉運」的文化,在寮國、泰國還有完整的產業鏈結構。
想轉運的嫖客經由雞頭引路,找到躲藏在巷弄內的屋子,一進去是昏暗的燈光,裡頭隔成多間的小房間,其實就跟坊間的「豆干厝」很像。你說我怎麼知道豆干厝?廢話,身為一個記者當然要多方了解社會現象,我是求知慾強的記者。
但差別在於,每間小房間裡躺的是一具具女性屍體,雞頭會依照「死亡時間」、「屍體完整度」、「死法」、「死者年紀」、「外貌」,來決定價格高低。
好比剛死亡沒超過二十四小時,屍體完整又漂亮年輕的女性屍體,價格普遍較高。想要轉運的嫖客一間一間進去看,挑一具順眼的,付了錢關門辦事。
這種文化行之有年,當地人深信一個人的運氣很差時,可以藉由與屍體性交,把壞運留在屍體裡面。而這些屍體的來源,多半是收購自貧窮人家,親人死後沒錢埋葬,所以把屍體賣給雞頭處理,據傳有時還供不應求,至於屍體的來源就耐人尋味了。
回到撿紅包的主題,如果今天你真的倒楣到,住旅館拉開抽屜看到紅包、機車的置物格被人放紅包、放在置物箱的包包被人塞紅包,那該怎麼辦?三龍建議,千萬不要花掉而是要拿去捐掉,這樣就構不成拿錢替人辦事的契約流程,自然也就不會有轉衰運的問題,如果還是很擔心,找個法師或到廟裡走走更好。
聽完三龍說黑強的故事,我整個人活了過來,除了可以做這一條新聞之外,還可以把剛剛東南亞的「嫖屍文化」再包進來,整個新聞架構就會更完整,但最後沒有做成這條新聞,因為三龍跟我說:「你要黑強昭告天下,他嫖妓撿紅包衰了快半年的事情,他怎麼可能願意!」
紅包內放指甲、毛髮,象徵一個人氣的延伸,也是壞運轉移的方法。
作者:錯別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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