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梨酥能翻轉「老人味」嗎? 觀光市場降溫後的新思路

台灣的鳳梨酥,源自婚禮中的喜餅,隨著飲食西化、烘焙技術精進、家庭結構轉變,逐漸成為街頭巷尾烘焙麵包店的重點商品。2006年的台北鳳梨酥文化節,為傳統點心注入新生命;2008年陸客來台自由行的開放,掀起鳳梨酥新浪潮。在這兩大力道的催化下,起風了!鳳梨酥成了台灣的代名詞,產業迅速攀升至巔峰,但快速發展伴隨嚴峻挑戰。

中華經濟研究院副院長王健全曾提出交通部觀光局資料,自2008年7月開放中國大陸觀光客來台至2013年12月底,陸客總人數達到1,004.6萬人次,創造了約5,900億元新台幣的外匯收入;其中陸客觀光團達651.7萬人次,帶來3300億元的外匯收入。

台北市糕餅商業同業公會榮譽理事長廖本蒼回憶起當年榮光,眼中盡是驕傲光芒,很多店家開始與旅遊業者合作,吸引陸客消費。「佳德、維格一炮而紅,全台烘焙業都受惠。」他笑著說,各行各業紛紛投入搶市,「畢竟製作鳳梨酥門檻不高。」

▲鳳梨酥大紅,出現許多代工廠專門生產鳳梨酥並貼牌給商家販售。(圖/記者林挺弘攝)

那段時期,無論深耕本土還是放眼國際,各品牌都在用自己的方式,讓這個充滿台灣風味的甜點,在全球舞台上綻放光彩。

在彰化社頭鄉,榮貴糕餅的第二代蕭益能接班後,開啟了全新的篇章。「大約15年前,我們看到微熱山丘的土鳳梨酥熱潮,決定轉型專注打造鳳梨酥。」第三代蕭妙晴補充道,以「山腳傳奇」之名專賣鳳梨酥的決定,讓老店重獲新生。

另一個品牌「高女婿鳳梨酥」卻選擇了一條不同的路。品牌創辦人高吉良敏銳地察覺到了國際市場的潛力。他解釋道:「我們發現鳳梨酥在韓國大有可為。再者,台灣本土的鳳梨酥市場已趨飽和,所以在2014年決定踏上創業之路,將台灣鳳梨酥的香氣帶向遠方。」

▲市場上,一波波巨大的動力為鳳梨酥產業推向高峰。然而,隨之而來的挑戰也不容忽視。(圖/記者黃士原攝)

然而,繁華過後挑戰接踵而來。2019年8月1日起,中國暫停赴台自由行,來台陸客銳減,加上新冠疫情席捲全球,曾經熱鬧的觀光旅遊市場驟然降溫。糕餅文化研究者張尊禎感嘆道:「以前一家店光做鳳梨酥就做不完,現在只做鳳梨酥的就完蛋了!」現今很少業者只賣鳳梨酥,通常會搭配其他產品共同銷售。

微熱山丘的執行長施宏漳坦言:「過去幾年,市場的確有點『過熱』。」面對逆境,台灣業者仍展現驚人的韌性與創意。談品牌經營,從初期到現在一直堅持「做出差異化」,並賦予品牌「人味」,選用創辦人南投老家八卦山的土鳳梨,並將傳統農業社會中的奉茶、分享文化,融入品牌形象中,讓鳳梨酥不再只是一塊點心,更成為連結人與人之間情感的媒介。

施宏漳指出,微熱山丘的目標是打入國際市場,雖然在新加坡、上海、日本等地展店大獲好評,但卻沒有反應到實際的銷售上。他觀察,要讓鳳梨酥達到瑞士巧克力、德國啤酒、英國茶葉那樣的國際伴手禮地位,還有很長的路要走。因此,如何賦予品牌故事性、創造差異性,讓「鳳梨酥不只是一塊鳳梨酥,也能滋養人際關係」,成為微熱山丘追尋的目標。

▲法朋烘焙主廚李依錫將法式甜點的工法帶入鳳梨酥,展現出台灣糕點的多元性。(圖/記者黃士原攝)

法朋烘焙甜點坊的李依錫大膽將法式甜點與台灣食材結合,選用台灣金鑽鳳梨搭配法式酥皮,創造出獨特的口感。

身為雲林碾米廠家族轉型的樂米工坊,則在鳳梨酥創新上獨具匠心,打破常規,以米粉取代麵粉來製作餅皮,為鳳梨酥注入新的生命力,在口感上較酥、像餅乾,成為市場上的獨特風味,,在市場擁有一批愛好者。

有趣的是,面對飽和的市場,仍有不少新興業者投入,而老牌業者則是不斷地在舊東西上做創新。張尊禎認為,單純鳳梨酥吃久了會稍顯單薄,勢必要發展多元性,就像加入蛋黃的鳳黃酥,或是在既有的餅皮、內餡去做變化。 

曾協辦台北市鳳梨酥文化節的業者宋全娟說,鳳梨酥本身是一個國民產品,具有很好的故事可以去包裝,其實商家應該思考如何翻轉「傳統、舊時代點心」的印象。不管是透過新包裝,或是餐茶搭配(Tea Pairing)的概念,利用塑造儀式感的方式,吸引年輕人重新認識鳳梨酥。

廖本蒼強調,所有的創新和變化,最終都要回歸到消費者的接受度,否則只能是曇花一現,他甚至認為,糕點不該是全要靠觀光客購買來支撐,應該要先滿足台灣的內需,建立讓在地人願意購買的吸引力。

▲不管是鳳梨酥或其他糕餅糕餅,除了賣國際觀光客,也該花心力培養台灣客群。(圖/記者林挺弘攝)

那麼鳳梨酥跨海行銷的難處在哪?施宏漳認為撇除基本海外運送成本高、有效期限變短外,最根本的是產品特性,「鳳梨酥在認知中就是台灣的特產」,若要在國外買鳳梨酥來送禮,就少了一份「從台灣特地買回來送禮的氛圍」 。

鳳梨酥的故事還在繼續。它不僅是美食,更是台灣文化的縮影,承載著島嶼人民的智慧與情感。同時,它正以獨特的魅力在世界舞台上綻放光彩,成為連結台灣與世界的甜蜜使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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