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中心/台南報導
『孩子們,在通往祖靈之家的彩虹橋頂端,還有一座肥美的獵場!我們的祖先們可都還在那兒吶!那片只有英勇的靈魂才能進入的獵場,絕對不能失去… …』《賽德克‧巴萊》
《賽德克‧巴萊》(Seediq Bale)入圍第68屆威尼斯影展正式競賽片,也入圍13項金馬獎。近年來將研究觸角轉向電影文本分析的成大外文系主任楊哲銘教授認為,魏德聖《賽德克‧巴萊》不同於以往華人電影的歷史敘事角度,而是以生長在臺灣土地上的人民的史料觀點來詮釋臺灣歷史,他把詮釋權留在台灣人民手上。
▲成大外文系楊哲銘教授。(圖/取自成大官網)
他說,《賽德克‧巴萊》不僅是臺島史詩電影最為壯闊的作品,更是最為誠實的歷史重述,如同轉譯自賽德克語的片名意指「真正的人」,魏德聖以獵人的角度來詮釋《賽德克‧巴萊》,真實面對歷史事實,體會、反省並了解,重新檢視生命的真正價值。
賽德克族為死後才能經彩虹橋進入的獵場而戰。生命可以失去,死後進入的獵場才是永遠不能夠失去的地方。然而,日治時期,賽德克族被禁止紋面,失去傳統圖騰,失去自己的文化與信仰,而無法成為「真正的人」。
楊哲銘教授曾撰寫論文探討李安與張藝謀的電影,並針對電影中所形塑的東方意象進行分析與討論。今年在Asian Culture and History發表的論文〈(重)書寫(他者的)歷史:張藝謀電影與王禎和小說中性/別重現的後殖民語/情境的比較研究〉,引用後殖民觀點,以突顯中國的張藝謀電影和台灣本土王禎和小說中的後殖民語境與歷史改寫策略。
對於中國、台灣的歷史分別進行改寫的張藝謀與王禎和,楊哲銘教授認為,張藝謀與王禎和的作品中對中國與台灣的歷史改寫呈現後殖民語境中的文化產製,但是兩位藝術家重新挖掘歷史所建構的非典型論述中,卻呈現出一種運用西方主流的語言與手法來書寫自己的歷史的奇觀。
楊哲銘教授針對後殖民語境進一步解釋說,第三世界的特性與母語受到壓抑,被覆蓋與書寫成為奇觀供西方消費,而屬於土地上人民的歷史記憶從此被壓抑,變成無法表述的、無所歸依的意識。
他指出,張藝謀電影塑造出中國封建社會的閉塞且迎合了西方品味對於東方的異國幻想,而王禎和小說以西方戲劇手法刻畫鄉土人物,則突顯出美日帝國主義之下人性的醜惡與價值的扭曲。不同於張藝謀電影場景設定於深宅大院,王禎和小說框架出台灣傳統鄉鎮的古拙氛圍,反襯出台灣小人物的困頓處境,並由農村進入都市,諧擬出台灣光復後社會百態的光怪陸離。
電影是國內目前文化創意產業重要的一環。楊哲銘教授表示,電影是一種結合文化創意、商業與電子科技的文化工業,而娛樂性雖然為電影工業所追求的指標,但是商業利益終將成為電影導演的重要考量。
張藝謀電影以跨國資本的大格局在九O年代響譽國際,來自西方的高度讚揚,卻讓第三世界的知識份子感到驚異與無力,因為那些理論背景都是源自西方,即便是本土批判的理論觀點也難逃西方意識形態的滲透。
然而,《賽德克‧巴萊》不同於張藝謀電影與王禎和小說繼承自西方文化的影響及手法,是道道地地展現臺灣視角的本土電影。楊哲銘教授對於臺島史詩電影《賽德克‧巴萊》有精闢解析,並肯定魏導以台灣本地人的角度書寫自己土地的歷史,挑戰既有文化,跳脫既有價值,不迎合西方品味,也不扭曲本土價值,僅以誠實面對歷史的直視角度,希望引發觀眾的思考與反省。
以身為台灣這片土地上的一份子,呈現出人民共同擁有的一段歷史,魏導選擇霧社事件的史料,以賽德克人的視角,拍攝屬於台灣的電影。相較於張藝謀與王禎和重寫歷史的角度,楊哲銘教授認為,魏導以台灣島民的視角詮釋歷史,不迎合西方,也不誇張扭曲本質,相較之,張藝謀與王禎和雖然敘述自己的歷史,但在觀點上與手法上都是服從西方,因而無法清楚表述自我身份。
因為歷史既然是過去的事實,就不該迴避,可以原諒但不可以忘記。楊哲銘教授肯定《賽德克‧巴萊》電影中隱含對弱勢族群關懷,當面對異族壓迫,歷史仇恨該如何化解,是需要更大的格局與更深刻的反省,去了解當事人的動機,而不是評斷對錯。
《賽德克‧巴萊》分為上下兩集,是台灣少見的史詩電影,楊哲銘教授說,史詩融合神話與歷史,是西方的文學概念,用以體現民族歷史,《賽德克‧巴萊》強調族群生命延續不息,一切都要回到生命源頭,不忘本,生生不息,便是一部精采的史詩作品。魏導在上集安排很長的歌曲吟唱,在副歌追隨主調的悠揚歌聲中唱出賽德克人的精神,經由祖靈的高度訓誡並安撫族人,也讓觀眾明白賽德克族的價值、信仰與文化。
面對族群文化間的衝突,必須先認識、再了解才有可能化解仇恨。尤其是感受歷史矛盾的台灣人,楊哲銘教授認為觀眾看《賽德克‧巴萊》應該可以引發省思。而魏導也曾表示,希望能透過完整的呈現一段困頓的歷史,去化解關於仇恨、遺憾、情感等問題。如同彩虹的美麗在於,並置的每種顏色都是獨立的存在,但各種顏色不會去互相干擾,而是相互輝映。
▲《賽德克‧巴萊》震撼人心。(圖/取自官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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