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蔡佩蓉 攝影/張聖奕】
七月中旬,穿心颱尼伯特才剛過境台灣,後山台東仍在天災後的餘悸之中,異常氣候不停歇,採訪這天,台北市區遭逢午后暴雨猛襲,汐止、南港還落了冰雹,但遠在北投陽明大學山下,卻只有間歇小雨。
這一天,李富城在他的別墅裡接受專訪,才剛談及大陸逃難時期的顛沛流離,電視螢幕插播暴雨新聞,他啊的一聲喊著:「這冰雹不小呀!」職業病可來了。他講古、講歷史,卻更愛談創新與專業。
他,是一個觀察家,也是一名實業家,創新的基因彷彿牢牢緊隨在他身體裡。
氣象預報神準 蔣經國視察一舉爆紅
這些年,「李富城」三個字成為了電視台氣象播報的權威,響亮名聲背後,其實內心世界私藏一個與時俱進的靈魂,把沈穩與縝密的邏輯思考栓住,而外在的他,談話活躍、思考靈活,「在有限之中尋找無限的可能」,李富城擦亮了自己的招牌。
這個招牌可威了。民國六十幾年,電腦系統還是打卡機模式時,他已經研究透徹了,二○○九年臉書啟動之際,社群互動也難不倒他,甚至七十四歲時還被以動畫著稱、轟動一時的壹電視挖角,用3D最炫、最科技的方式播報氣象。
即便目前轉為電視台氣象顧問,李富城的個人臉書卻已經有三.一萬人追蹤,不僅每天早晨在臉書發布天氣動態預報,每篇貼文還會搭配親自用萊卡單眼相機捕捉的美景照,七月的尼伯特颱風路線預測,更被網友讚爆「神準」,顯見其氣象專業解析深獲各方認同。
李富城兒時曾經歷過八年抗戰、國共內戰,他在河南、貴州、武漢、杭州等地,都曾有幾年居住經驗,物資貧瘠的戰亂年代,環境逼使人成長,自然也讓他練就敏銳的觀察力與解決問題的能力,更是躍升成為氣象預報專家的重要養分。
《孫子兵法》之中談及「天者,陰陽、寒暑,時制也」,代表軍事謀略必須依據日月星辰、寒暑變化因時制宜,順應天候才能取勝。
尤其二次世界大戰後,空權成為主宰戰場勝敗的重要關鍵,掌握天候才能為空軍打下勝利奠基,當年在空軍氣象聯隊效力的李富城,深刻體會到預測氣象的「後勤支援」,攸關國軍弟兄出勤是否能掌握天時,取得先機。
「當年蔣經國擔任總統時,有一次屏東半夜將遭颱風襲擊,氣象局預估雨量達到三、四百毫米,他找我簡報時問:『你預估過境帶來多累積雨量?』我答:『大約四十毫米』。」沒想到,整晚憂心難眠的蔣經國,隔天早晨得知僅有三十毫米雨量,大讚李富城神準。
「我這個人會創造機會,也會掌握時機。」但李富城創造機會並僅僅抓住它,全都源自於善於觀察與解決問題這兩種能力。
追求創新 逼著氣象局與時俱進
「在中視播報氣象時,當年氣象局只提供一張黑白衛星雲圖,我就在想,都已經邁入彩色電視年代了,雲圖為什麼不能是彩色的?」結果公司採納了他的意見,花費六十萬元添購器材,不久後,老三台只有中視播出彩色衛星雲圖,讓台視、華視直跳腳,甚至逼得氣象局想辦法製作出彩色雲圖。
後來包括移動式衛星雲圖、颱風預報天數拉長,都是李富城迫使氣象局必須與時俱進,在中視創造了第二個爆紅機會,卻也讓他自嘲,「我就是氣象局的頭痛人物。」
不僅如此,彷彿傳承東北「大砲性格」的他,面對不合理的地方,也是跳出來直言「講理」,包括二○一五年蘇迪勒颱風過境後台北市樹木倒塌、市民喝黃泥水,他在臉書猛批柯文哲,還因為預測有雙颱產生,槓上氣象局系統出身的主播任立渝、林嘉愷等人。
實驗精神超狂 自己就是全能改造王
直言的性格,讓不少人對李富城的感覺是有那麼一點「狂」,但他的狂可是其來有自。在李富城二○一四年出版的《追憶我母親──與我親身經歷的戰亂時代》書中,就記錄著來台灣物資貧乏的年代,他才十多歲就會下鍋煮飯,念高工時為了籌措學費,凌晨四點起床送報紙,記憶力好的他,對於送報樂此不疲;暑假時期,李富城還到兵工廠扛鋼筋、拌水泥做粗活掙錢,更拿多餘的錢到迪化街批貨,讓媽媽開店做生意。
即便到了後來月入二、三十萬元,生活逐漸寬裕,李富城仍不忘手腦並用,以實驗精神親手改造物品。「以前剛搬入北投別墅,自己拿了木頭釘了一組櫃子,可比外面便宜多了。生活啊!不想吃外面那麼貴的紅燒肉,自己花些時間下廚,好吃又有樂趣,不是嗎?」有著對事物細膩的觀察,他更大膽的嘗試做實驗,「之前請工人來整修時,我特意請他們別把管線埋死,這樣以後有問題,就能親手維修啦!」不僅如此,客廳裡一座暖爐,竟也是他親手規畫打造的,李富城的「狂」就是源自對事物駕馭有術的能力。
起家厝總價二十萬元 不吃喝十七年才買得起
李富城來台後,全家都住在四四兵工廠的宅舍,他回憶,當時兵工廠的範圍北起忠孝東路現今台北W飯店、微風信義,南至信義路五段世貿中心一帶。現在的四四南村眷村保留地,是水泥建造的,跟當初純正木製房舍還是有落差。
民國六十幾年兵工廠面臨拆除,當時兵工廠房舍的改建軍宅基地就位在莊敬路旁一片水塘填平的土地,居民認為這塊地不值錢,不少人還反對遷建,誰知那兒會變成現在價值不斐的「世貿新城」,改建後,李富城幸運抽到一樓邊間。
不過,早在改建前,他跟老婆湊了一些錢,也向親戚借款,再加上申請低利率公教貸款,在北投買了一棟透天厝,總價二十萬元,但對於當時月薪僅九百五十元的夫妻倆,這間房等於要不吃不喝十七年才買得起。
沒想到跟老婆結婚入住後,他因為官階提高,一路加薪到幾千元,後來退役到電視台播報氣象,月入二、三十萬元,終於讓他嘗到苦盡甘來的滋味。
當年要買房也相當辛苦,李富城回憶,尤其上有高堂、下有妻兒,為了奶粉錢生活很緊繃,但那時結婚了,在想房子要買哪,「要不就離我工作地點近,不然就是離老婆上班的榮總近,最後選在北投陽明大學山下,也算是勉強買得起的房子。」
八十高齡樂當生活家 騎車、玩攝影活得自由
在兩個兒子大學畢業前,李富城坦言,為了家庭,夫妻倆沒有太多休閒娛樂,生活每天過得平穩,直到孩子畢業了,才開始與老婆周遊列國。
現在,李富城家裡的衣帽間,光是行李箱就將近二十個,一旁防潮箱內還有多台單眼相機,他最愛帶著萊卡單眼相機攝影,在臉書上分享美景照。清晨會騎單車運動的他,即便八十三歲了,卻懂得生活、樂於工作,儼然就是一名「不老生活家」,沒有什麼能限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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