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傳，被冒名頂替受訪的建中生，就是為了打電玩「英雄聯盟」而捨棄受訪機會。（圖／記者李毓康攝／示意圖）
文／周偉航
建中生冒名頂替考上台大醫科的同學受訪，讓媒體人與鄉民吵翻天。媒體人多半認為，小小高中生居然敢欺騙自己這種「大大」，當然是罪該萬死；而一般百姓則多認為，媒體自身一堆假新聞，直到自己中標才彈跳，實在難以同情。就在一片叫罵聲中，有片清淨的小空間卻被多數人遺忘了，那就是那位被頂替的第一志願上榜者，據傳，是為了打LOL（電玩「英雄聯盟」）而拒絕受訪的。
這不就是最勵志的新聞嗎？第一志願得主卻對於電玩如此執著，寧願拋下一切，但多數社會賢達卻覺得這難登大雅之堂，也不能回護造假、替身的錯誤。「打電玩」當然不能證成戲弄記者的行為，但換個角度來看，跑去訪問，不就代表媒體很在意他的人生嗎？他這麼愛打電玩，為什麼就不去大追特追這點呢？
愛打電玩的第一志願強者也並非僅此一例，而是到處皆有。像是藝人邰智源的公子近日也是連中四元，據聞，他同樣是位電玩界的高手玩家，比起主持電玩相關節目的爸爸更精於此道。
即便20年前我讀台大時，也發現台大中的強者真的是「什麼都強」，不少人都是十項全能：會讀書、會看漫畫、會打麻將、會打撞球，當然，也很會打電玩。我認識的某些台灣網路先驅，他們不但會寫程式，切換玩最早期的即時遊戲時更是「人鼠」一體，其「操作」、「控制」、「跑線」神技，全然不輸當代的電競職業選手。有電玩高手，當然也有不怎麼樣的「低手」，但其對於電玩的熱情，也絕對不輸今日網咖裡長時間奮戰的阿弟仔。
還記某團體對戰電玩推出新版時，因為跑得順的個人電腦不多，寬頻網路又不普及，就有台大電機系的學長慨然在深夜打開實驗室，讓社團學弟用裡頭的高階電腦與學網，整晚連到爽。這些人會讀書，又「打得狂」，我認為有一個很重要的推力，那就是「不服輸」。頂尖學生多數有股傲氣，就算真的技不如人，也會死撐到最後一刻，有時就因為這種「撐」，還真的撐到對手垮掉。不只考試這樣，打電玩更是如此，任何有競賽成分的事，他們也都這樣搞。
當然，因為這些精英最後多半選擇其他領域來發揮，因而他們在電玩上的付出也比較不為外人所知。但頂尖學生的確是會打電玩的，這也占據他們生命價值的重要部分。若說「會讀書的人不會打電玩」、「要讀書就不應打電玩」，我想鐵定有不少前三志願者會跳出來大力反對。
之所以會有「成績與電玩相斥」的說法，主要是因為電玩遊戲相對耗時，你把時間都花在打電玩上了，自然就會縮減讀書的時間。我在台大的求學過程中，的確也看到不少因為打電玩打到被「二一退學」（一學期二分之一成績不及格）的例子，但也因為大家都在打，你會被退，自然就是你自己有某方面「技不如人」的問題了。
就算不打電動，頂尖學生也會為了其他的事情「花時間」（如：社團活動、看電影、看小說，上網），真正只讀書而其他雜事都不幹的，在我印象中非常少見，也絕非常態。
但台灣家長又總有「小孩就該全心讀書」的想法。我不否認這些頂尖學生高中時可能相對專注於讀書，但我在台大時，也發現同儕對於國、高中時代的電玩與漫畫相當熟悉，不像是大學以後才接觸。而且當時的社會環境、考試制度與今日大不相同，行動選項沒那麼多，現在考生的競爭模式多元，這種「專注說」更難橫跨時空而成立。
▲成績頂尖的學生不是只有會讀書，他們的花在其他休閒的時間可一點都不少。（圖／記者張一中攝）
做為大學教師的一員，當我碰到20歲上下的學生不打電動、不接觸影視小說偶像動漫，更不參與社團，也不關心社會脈動，而是全心投入學術時，反會有點異樣感受：這學生，還好嗎？
拉回原本的議題。如果訪問第一志願強者，是要挖掘出他們之所以成功達成某些目標的真實理由，那就應該拋下假冒身分的爭議，直探這些人的「執著」。能夠為了連線打一場團戰而拋下「虛名」，這種執著，說不定也是他成就「功名」的原因啊！
還是他之前都沒在打，考上之後才「報復式」的狂打呢？這又是另一種故事線了。但要得知這條線，非得記者深入去問才行。但現在有記者走這條線嗎？只是拚命要一「堆」道歉而已。老實說，這已有公器私用的問題。
這些孩子之所以成功的原因，常被成人的主觀意願給表面化、淺碟化、客觀化。隨便用幾句話就帶過其人生，到底能展現出什麼樣的意念呢？記者雖然擁有媒體權力，卻不多人出身自大學前三志願，做為外圍的觀察者，如何理解並轉化、表現這些「怪傑」的內在想法？那可不是件簡單的工作。
如果輕率為之，當然會產生「反作用力」。冒名者的夸夸其談是一例，埋首熱戰之中而無視記者的豪情，不又是一例？
「之所以賺這麼多錢，不就是為了能像現在這樣，能打電動就打嗎？誰能阻止我？」有個當年的台大同儕，現在已經是阿伯了，見面炫耀的不是名車豪宅，而是「豪打電玩」的快意。他並非特例。我這幾年已聽到幾位高收入的「社會賢達」轉變生活形態，只為了更自在的玩電玩。
冷靜想想，很多不幸事件，說不定就是因為企圖干擾或阻止天才打電玩，才會發生的。這次的冒名事件，算不算呢？
這世界，可不是只有媒體或老人覺得重要的事情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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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偉航，筆名人渣文本，經營粉絲專頁「特急件小周的人渣文本」，輔仁大學哲學博士，專長為倫理學，曾從事政治公關工作，目前為時論專欄作家。本文不代表公司立場。88論壇歡迎多元的聲音與觀點，來稿請寄：editor88@ettoday.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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