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世界最糟的問題」是金正恩？ 死了一個美國學生後

圖文／鏡週刊

遭北韓拘禁的美國學生瓦姆比爾（Otto Warmbier），過去超過一年的時間都陷入昏迷狀態，在送回美國之後死亡。

這消息讓美國輿情譁然，國會議員直指這是北韓政權的蓄意謀殺，要求制裁的聲浪紛起，川普政府也正考慮對北韓祭出旅遊禁令。

不過，北韓一貫不按牌理出牌、視國際規範如無物，任何制裁措施似乎都難起作用。大西洋期刊資深記者，以《黑鷹計畫》一書名噪一時的馬克鮑登（Mark Bowden）認為，即使是超級強權如美國，所有對付北韓的可能選項似乎都是糟糕的選項，在這些糟糕選項中最「不糟」的，或許是：面對現實，接受北韓的飛彈和核武計畫。

北韓：全世界最糟的問題

歐巴馬卸任之前，據說他告訴了他的繼任者川普，北韓會是未來幾年美國要面臨的最危險的問題。

在川普上任之後這個情勢顯然並無改變。面對北韓，資深記者馬克鮑登在《大西洋期刊》的分析報導中直言：美國並無上策可言，只有下策和下下策的分別。

據鮑登對美軍高層的理解，對付北韓和它快速發展的核武計畫，美國有四個總體的戰略選項：

先發制人：用壓倒性的軍事攻擊瓦解北韓的大規模毀滅性武器，摧毀它的領導集團和軍隊。
加強施壓：以有限度的軍事行動削弱北韓軍事實力，維持金正恩政權但迫使他放棄導彈和核武的發展。
斬首行動：通過暗殺去除金正恩和他的核心領導集團，以更溫和、更願意向世界開放的政權取而代之。
接受現實：默許金正恩發展他想要的武器，同時繼續努力遏制他的野心。

鮑登認為，每個選項都可能觸發比原本更加嚴重的問題。他在接受《Slate》記者的專訪中說，北韓問題是「全世界最糟的問題」，因為美國缺乏「真正可以施壓而不致引發更嚴重問題的籌碼」。

先發制人的全面軍事壓制，可能結果是數百萬人傷亡；而以金氏政權在北韓人心目中的地位，加強施壓或是斬首行動必須面臨北韓的崩潰和東北亞的動盪；姑息北韓發展核武，則是養虎貽患。

但是，接受現實或許是這些不好的選擇中最好的。鮑登引述美軍高級將領說法，除非金正恩突然遭暗殺，或是有外交奇蹟出現，還是朝鮮半島發生毀滅性的嚴重衝突，北韓發展出攜帶核彈頭的洲際導彈已是「木已成舟。」(It's a done deal.）

鮑登認為，北韓具備攻擊美國的核子武器雖然聽來令人恐懼，但是過去冷戰時代，美蘇之間的核武競賽是建立在「相互保證毀滅」（mutual assured destruction, 簡稱MAD）的基礎上。如今美國對北韓的制約則是「保證毀滅」：美國不會因導彈而毀滅，而北韓必然招致滅頂之災。

鮑登還提到，就國際局勢而言，南韓新總統文在寅希望和北韓重啟對話，而中國也表態願意加強對金正恩施壓，用更多時間尋求解除核武之道或許比軍事對抗導致大規模傷亡更加明智。當北韓發展核武的代價比不上放棄核武的利益時，或許就是化解核武危機的時刻。

鮑登經常主跑國防新聞，研究美國軍事行動在國際政治的角色。《黑鷹計畫》探討美軍在索馬利亞失利的軍事行動，因改編為電影而成名，而新書《1968年越南順化之戰》則是以越戰美軍為題材。 他認為美國以有限軍事行動為工具處理國際事務，越戰就是最好的失敗案例。因為華府的政治理論家將自己對世界運作的認知，投射在真實的世界，而把越戰視為共產主義在全球的擴張，完全忽略對越南歷史和文化的理解，並把理解東南亞的專家有系統地排除在外，結果導致了美國史上堪稱最嚴重的外交政策災難。

鮑登：金正恩是「可預測的」政治狂人

對北韓政權的看法，鮑登認為專家的看法其實和大部分人的看法有些落差。一般人多半認為金正恩是瘋子、是狂人。不過鮑登提醒讀者，金正恩的領導人角色是北韓政權創造出來的。就這點來看，只要理解這個政權的意識形態和優先順序，很容易理解其實他的作為合乎預期。既然他成了「敬愛的領袖」，他用合邏輯而殘酷的權威來鞏固自己的權力，掃除對政權的批評和潛在的威脅。因此金正恩的執政雖然可怕，但同時也是完全可預測的。

相對而言，鮑登認為川普才是「不可預期的」因素。以川普過去對北韓的推特發言為例，往往不脫浮誇本色，像是媒體報導北韓計畫打造可以攜帶核彈頭、射程到美國西岸洛杉磯的洲際飛彈，川普直截了當說：不會有這種事！ 

他的內閣成員曾洩漏，白宮擬定對金正恩的「斬首行動」。川普在推文說北韓正在「找麻煩」，如果中國不行動，美國會自行「把問題解決了」。 

川普式言行 朝核危機的不可測因素

在鮑登眼中，不管是要除掉核武或是除掉金正恩，這種川普式的放話都不是好對策。不斷對北韓的威嚇警告，正好讓川普落入了「北韓建國神話裡幫他安排好的漫畫誇張角色」。因為，北韓政權的存在基礎，幾乎是完全建立在對抗凶惡的敵對外來勢力，外來的威脅越是窮凶極惡，對金正恩政權的這套建國神話就越有效力。

對川普而言，他的「膝蓋反射」可能會覺得既然美國有這麼強大的軍事力量，應該可以透過某種方式阻止北韓。不過鮑登認為，川普這種本能反應和理解現實的能力是值得擔憂。

老實說，可以說每個議題我都覺得他（川普）才是美國真正的問題。他純粹是不懂。他令人無法預測，我想是因為他自己不知道每天接下來要做些什麼。
馬克鮑登，《大西洋期刊》記者

鮑登認為，美國軍方可能有些人對議題不願多想，選擇擁抱川普反射式的處理方式。不過大部分腦筋清楚的人，特別是可能會被派到海外參戰或置身險境的人，應該會戒慎小心。如果說權力越大，責任就越大，那麼真正讓人擔心的，或許不是北韓，而是川普的侷限。

參考資料：

"The worst problem in the world": An interview with Mark Bowden on North Korea（Slate）

How to deal with North Korea: There are no good options. But some are worse than others（The Atlanti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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