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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人余光中14日於高雄醫院呼吸衰竭逝世,享壽90歲,他長期於文壇深耕,對台灣文學影響甚鉅,許多讀者粉絲感到惋惜與不捨;不過也有另一派讀者挖出余光中的「黑歷史」,指他生前在報章媒體上發表〈狼來了〉,直指台灣鄉土文學是中國的「工農兵文學」;他更在白色恐怖的時代背景點名陳映真、尉天驄、王拓等台灣作家,掀起文學論戰,害得作家須面對生命威脅。
▲詩人余光中對台灣現代文學影響相當大,新詩作品〈車過枋寮〉、〈鄉愁〉等皆曾編入國文教材中。(圖/CFP)
余光中1928年10月21日出生於中國南京,幼時在南京成長,曾隨父母返回籍貫地福建,並經常往來杭州;1937年中國爆發抗日戰爭,余光中隨母親逃亡至上海,隨後又趕往四川重慶與父親相聚,中學時光就在四川度過。
1949年動盪不安,余光中輾轉遷居香港,隨後於1950年代移居台灣,就讀國立台灣大學外文學系,累積「詩的能量」於文壇發光發熱;1954年與覃子豪、鐘鼎文等詩人在台共創「藍星詩社」,著有新詩、散文、評論、翻譯、編輯等詩文創作超過70年。
余光中的文采獲得文壇肯定,當時台灣背景在黨國統治下,作家多半書寫反共文學與中國懷舊文學等主流題材,直到1960年代中期,擁有強烈現實主義的「鄉土文學」逐漸興起,引起兩派文人掀起論戰,戰火更延燒至政治與經濟相關的意識形態。
▲余光中1980年任師大英語系主任資料照。(圖/翻攝自臺灣師範大學官網)
根據《國立台灣文學館》資料顯示,作家葉石濤1965年發表「台灣的鄉土文學」一文,讓藝文界審視「鄉土」議題,也引起國民黨政府的關注,文壇迴響如作家王拓撰文「是『現實主義』文學,不是『鄉土文學』」,或作家朱西寧批評鄉土文學「難望成其氣候」。
余光中當時在香港中文大學任教,於1977年8月20日《聯合報》副刊上發表了一篇長達2000字〈狼來了〉文章,批判台灣鄉土文學是中國的「工農兵文藝」,字句論戰緊張,並運用中國前國家領導人毛澤東的「毛語」暗指鄉土文學寫作者是「共產黨爪牙」,引起國民黨政府「關心」鄉土文學作家。政論家徐復觀曾對此表示:「余光中的這頂帽子恐怕不是普通帽子,而是『血滴子』,帽子一旦拋出,會使人頭落地。」
徐復觀在《學術與政治之間》一書中,記錄他曾與余光中爭論《登鸛雀樓》地形問題,沒想到余光中卻反向警總檢舉他;而作家張愛玲首任丈夫胡蘭成出版《山河歲月》,余光中發表評論攻擊胡蘭成曾服務於汪精衛政權,導致胡蘭成的書被警備總部查禁,還喪失在中國文化大學的教職。
此外余光中也指控詩人唐文標以人民為標準而「左傾」,導致主流雜誌不敢再刊登唐文標的作品;而作家陳映真2000年時於《聯合文學》雜誌提及,余光中於鄉土文學論戰時曾指陳映真的文章段落引述馬克思列寧主義,並把該文與考據眉批彙整給中華民國軍事將領王昇,密告陳映真思想「傾共」。
▲中國著名散文家梁實秋曾盛讚余光中,「右手寫詩,左手寫散文,成就之高,一時無兩!」台灣散文家顏元叔也曾敬余光中為「詩壇祭酒」。(圖/CFP)
不過以上種種指控,余光中曾在《羊城日報》發表〈向歷史自首?--溽暑答客四問〉一文,辯解自己對一般左傾言論很敏感,〈狼來了〉的心情不過展現了「愛國心」,「當時情緒失控,不但措辭粗糙,而且語氣凌厲,不像一個自由主義作家應有的修養。」他不想扣誰帽子,否認曾密告警總,也強調從未參加過任何政黨或受國民黨指使,「我深悟論戰之虛妄誤人,對逆來的誣評不再接招。」
對此,作家李敖曾以「文高於學,學高於詩,詩高於品」評論余光中:「一軟骨文人耳,吟風弄月、詠表妹、拉朋黨、媚權貴、搶交椅、爭職位、無狼心、有狗肺者也。」斥責余光中「過去反共,現在跑回中國到處招搖」,定性他為「馬屁詩人」、「半票作家」,引起不少爭論。
至於政治參與的部分,余光中曾於2005年發起「搶救國文教育聯盟」捍衛文言文於教材的比例;2006年,他公開批評教育部長杜正勝的「刪減文言文」政策;2010年,他發表詩作〈某夫人畫像〉歌頌馬英九妻子周美青;2012年,當《經濟學人》(The Economist)以「bumbler」(笨蛋、笨手笨腳之意)形容時任總統馬英九,余光中解釋此字有「大智若愚」之意,讓馬英九笑開懷;高中國文課綱今年8月調整文言文與白話文比例,余光中也捍衛文言文比例。
▲余光中晚年定居高雄,並在國立中山大學擔任文學院院長;如今辭世消息傳出,高雄市長陳菊也悼念「對他的懷念,像鐵軌一樣長。」(圖/翻攝自國立中山大學余光中數位典藏館)
余光中以生命灌溉文壇、於台灣文壇多次文學論戰中扮演重要角色,醞釀具有歷史時代意義的詩文。執筆半個多世紀的他,從詩集、散文、評論、翻譯一直寫到手機簡訊文學,也沒有和時代潮流脫節。因此余光中病逝的消息,也令台灣各界惋惜與不捨。
對於余光中病逝,總統蔡英文透過總統府發言人黃重諺表示哀悼,余光中對台灣現代文學的發展有其重要影響,不只詩文廣為人知,他精心翻譯的外國作品如《梵谷傳》也啟蒙了許多文藝青年。文化部長鄭麗君聞訊後表示,余光中一生在詩歌、散文、評論、翻譯等文學工作的成就,對華文文壇有既深且遠的影響,是台灣現代文學史上必須銘記的一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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