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型略胖的員工,難道就得被老闆歧視,一定要運動?(示意圖/取自PAKUTASO,下同)
文/黃大米授權轉載
「我老闆給我的年度績效目標是減肥10公斤!」聽到這話,我耳朵豎了起來,腦細胞排成一個驚嘆號。說話的人叫做張慧慈,之前去越南工作,台商老闆每句話都經典到可以當新聞標題。
海外當黑工 下班後幫老闆親戚帶小孩
「我在越南算是黑工,拿的是觀光簽證,沒有台灣勞健保,沒有醫療保險,薪水領現金。」黑工的命不值錢,發生意外只能自理,薪水雖然不多,慧慈笑著說:「公司包住宿,所以還是可以存到錢」,住的地方是老闆親戚家,門鎖壞了,下班後,假日沒事,有時候會被委託「幫忙」看一下小孩。或者,聽老闆說他的豐功偉業,兩者聽起來都很扯,若能選擇,她情願選幫忙顧小孩,「因為我只要丟一個巧克力給他吃,我就可以在旁邊放空,不用一直聽老闆說屁話還要陪笑。」
▲工作血汗之餘,還要幫忙帶老闆的小孩。
慧慈說話的神情有點得意,呵呵呵的笑了起來,像是在分享獨門的偷懶祕笈,一件明明很辛苦很不公義的事情,她提起的方式像是童年去跟鄰居偷摘了一顆芒果,雖然吃起酸酸的,卻有一種冒險過後的趣味。
「台商老闆說女生只要漂亮嫁人就好,不用栽培。」體型略胖的慧慈,老闆給她工作目標是減肥,每次去跑業務時,老闆還會跟客戶說:「不好意思啦!這次派來的這個,比較不好看一點。」工作上誇張的事情可以講一千零一夜,離職時慧慈大罵了老闆一頓,老闆脫口說出非常霸氣的話:「我.就.是.重.男.輕.女!」
富家同學抱怨從小出國遊學苦 飽漢不知餓漢飢
重男輕女這事情,慧慈從小就了解,她出身於工人階級家庭,爸爸是獨子,在慧慈的書「咬一口馬克思的水煎包」中提到,當媽媽一舉無法得男,二舉也沒辦法得男時,全家族都很緊張,好險媽媽在第三胎終於生下一個男孩,男孩跟救世主一樣被生下來,宛如海上遇難漂流的漁民,遇到他們心中的女神林默娘一樣,備受期待。
她的小名叫做大隻,妹妹叫做小隻,等到弟弟出生,才知道大隻,小隻不過就是牲畜的叫法,因為她們是女生,沒有被記得名字的必要。
家貧,四個孩子靠媽媽一份薪水養大,弟弟還生重病,她從小的補習費都是媽媽去借錢、靠分期付款才付得起。她是家中書念得最好的孩子,成績好像個金光罩,保護自己之餘,對外還大放光芒,光芒來自會讀書,也來自窮困,這樣窮還這麼會念書,多勵志的故事,弟弟妹妹活在她的光芒下,顯得黯淡。老師常說,你姐姐這樣會念書,為什麼你不能跟她一樣,所以妹妹決定不念高中,唸高職,避開那份比不上姐姐的壓力。
▲努力念書,卻發現在名校中有著更大的貧富差距。
慧慈大學考上清大,研究所念台大,名校裡窮人很少,貧富差距更明顯,同學們常常抱怨從小學開始,寒暑假就被送出國遊學,孤零零的在外國很可憐,很痛苦。
痛苦?痛苦什麼啊!她不可置信回說:「我真想感受你們的痛苦。」現場五個同學紛紛抗議,再三強調出國遊學真的很痛苦,她像是童話中那隻野生的醜小鴨,無法跟出生於城堡且周遊列國的公主們溝通,含著金湯匙長大跟吃土長大是不同的,有錢人生下來就像有雙翅膀,不僅能飛,還迎風,人生輕鬆自在,階級差距的鴻溝,不是考上名校就可以跨越、洗白的。
吃美食買iPhone搭廉航 窮人也能有富滋味
「我很能理解為什麼年輕人要買iPhone、愛排隊吃美食,現在年輕人要成功很難,很多位子都卡死了,我很多朋友在餐廳業或者服務業工作,他們說公司展店都展得差不多了,很難升上去,所以食物是很快可以接近成功的方法,你有錢人可以吃一頓,我領到獎金也能帶媽媽去吃一頓好的,享受人生。」一頓美食,不論你是高官富豪還是販夫走卒,都可以吃得起,吃飽、吃好,嘴跟胃吞納了貧富差距。
另外一個可以輕鬆攀富的東西叫做iPhone,你有我也有,一起聊聊賈伯斯、聊聊iPhone每一代的功能差距。窮人星球的子民跟富貴星球的王子、公主們,有了共同的話題,「就算分期付款買也可以,反正拿在手上也看不出來。」
▲最潮的iPhone拿在手上,貧困的年輕人也有了尊貴的感覺。(示意圖/記者洪聖壹攝)
她眼睛閃著光,突然像是在跟我分享一個秘密,「你知道嗎?出國這事情就是回國後在比誰會說而已,我搭乘廉價航空,在國外住很破也沒關係,你去的景點我也去過。」
慧慈很開朗,也很認真往上爬,卻沒把握能讓家裡翻轉貧困,她是許多七、八年級生的縮影,經濟衰退的台灣,薪水卡關,夢想跟著變小,對年輕人來說吃頓好的、用著一支昂貴的手機,偷渡一點成功的滋味,似乎就有了往下拚搏的力氣,他們不抱怨世代剝削,只求世代理解,認命又認分。也許佔盡資源卻把台灣搞砸的上一代,不僅沒資格罵他們,可能還欠他們一個抱歉,該輕聲說句,「對不起!我們給了你一個看不到未來的國家,讓你們只能追求小確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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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你委屈自己,任誰都能刻薄你》,黃大米著,丁慧瑋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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