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示意圖。（圖／翻攝自PAKUTASO網站）
文／焦糖綠玫瑰 caramelgreen
「我一滴眼淚都沒流！」
阿志提起剛過世的媽媽，帶著些許生份，他喝下一口茶後，緩緩向我吐露那段過去。阿志的媽媽是童養媳，懷他的時候還不到15歲，聽家族老人說，媽媽當時性格剛烈又海派，面對溫吞不善交際的爸爸，一直認為自己很委屈，兩人時常冷戰、互不搭理。
原本承接祖輩食品加工廠的爸爸，實在沒什麼生意頭腦，也懶得從頭學習，乾脆放手給兒時玩伴來經營打理，不出5年，便遭人設計、將現金全部捲走，工廠關門大吉，剩餘資產跟設備全部處分給員工。
在夫妻感情不睦，外加生活困難的狀況下，阿志的媽媽留下一封短信，斷然離開丈夫與兩個兒子。
那個保守的年代，媽媽拋棄家庭，不只讓阿志與弟弟承受了很多異樣的眼光，也讓爸爸一蹶不振，成日買醉逃避，沒10年就肝病過世，阿志只好扛起那些原本該由父母承擔的責任，兩兄弟不曾埋怨，但也不會想要尋親，就這樣一點一滴闖出屬於自己的道路。
15年前，媽媽不知道透過什麼管道，得知阿志的聯絡方式，她說自己過得很艱難，「當年我太年輕，你爸爸又不像男人，欸，我也是很苦喔！」阿志不分由說，認為子女就是該奉養父母，就算媽媽沒照顧自己幾年，還是將她接到家裡來住。
時間飛逝，歲月無情，阿志事業有成，已經半退休，他說：「雖然每天見面，但我對媽媽真的沒感情！只是盡責任。」但一碼歸一碼，他仍要求自己的孩子要孝順奶奶，不可惹老人家生氣，並極力滿足媽媽想要的物質生活，讓她安享晚年。
上個月，阿志的太太，發現老人家在床上斷了氣，相驗後，確定是自然老化，不是疾病問題，阿志便開始打理媽媽的後事，要讓老人走得風光體面，他感嘆：「這輩子沒聽過那麼多習俗！每個人都有意見，平常沒連絡的也跑出來講話。」
民間流傳，若是人在家中過世，生前主要使用的床墊最好丟棄，阿志打算遵循習俗，將包括媽媽睡過的床墊與家具，全部一次淘汰掉，問我有沒有什麼好推薦，才不小心吐露這段過往。
當他與太太和弟弟一齊合力把床墊抬出，可能是睹物思人，看到媽媽生前使用的物品吧，阿志還是紅了眼眶、輕嘆一聲：「想想我媽也蠻新潮的，在保守的環境這麼有個性，她生不逢時，我也無法選擇父母，只能原諒她太前衛。」
我想，阿志對自己的母親不是沒有愛，而是長年的情感隱蔽，把童年時對於媽媽的渴望與不諒解封存起來，成為心底永恆的秘密，而數十年後，母親再出現時，物換星移、人事已非，只剩下陌生、矛盾與疏離感，讓他只能選擇用一張撲克臉對待媽媽。
母親的忠於自我，父親的頹靡不振，少年阿志被迫扛起責任，各有各的立場與想法，沒人有資格去評判對錯，只是，阿志雖然替母親最後的人生，留下一個美好的句點，但，永遠沒人看見他心中那塊傷痕累累的缺憾。
★ 我是不婚媽媽「焦糖綠玫瑰」，唱片線記者出身，現職親子專欄作家。從小在傳統菁英教育之下成長，心思細膩敏感的我，如何邊工作、邊教養那精力旺盛的牡羊女兒DAHLIA呢？期待與您分享我的堅持：「焦糖綠玫瑰caramelgreen」粉絲團、「焦糖綠。玫瑰caramelgreen」部落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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