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吉軻德/法律人看法庭片─《你只欠我一個道歉》

2018年07月23日 16:24

【影評】《你只欠我一個道歉》 一個巴掌拍不響

▲《你只欠我一個道歉》兩人衝突鬧上法庭不罕見,但怎麼升級成動盪國家的大事件?黎巴嫩除了獨特的歷史背景,也有與台灣不同的法律規定,筆者帶你了解評析。(圖/翻攝網路)

【以下略有劇透,請斟酌閱讀,已盡可能以不描述劇情的方式撰寫。】

「過去的傷痛讓我們身陷憤怒的泥沼中,我們誰都希望某人可以為這一切負責,甚至給我們交代,讓我們不要再受這一切的折磨,至少至少⋯⋯給我一句道歉!」我在觀賞黎巴嫩電影《你只欠我一個道歉》的時候,情感被當中角色過往的悲慘過往所煽動,似乎就能聽到他們在心中如此吶喊著⋯⋯

前陣子經一些網路文章熱門討論,也讓我收錄在待看名單之中。我對中東地區的地理歷史不熟,但黎巴嫩內戰仍稍微有印象,關於黎巴嫩與巴勒斯坦的歷史淵源,建議大家稍微上網搜尋了解一下,否則對片中突如其來的政治議題可能會摸不著頭緒。

庭內情緒向外擴散 「要人致歉太難」

粗略地說,巴勒斯坦曾有大量難民遷徙至黎巴嫩,而後黎巴嫩的基督派及穆斯林派發生內戰,巴勒斯坦解放組織則在內戰中加入黎巴嫩穆斯林派。片名的原文的譯名是「侮辱」,但中文片名卻取自片中主角的主要訴求「我只希望他跟我道歉」。(身為律師,每次聽到這訴求心中都不禁浮現「這場仗有得熬了」的想法,因為要人道歉實在太難。)

本片是法庭電影,唯一需要知道的法律規定有二:其一是傷害罪,其二是黎巴嫩《刑法》的特殊規定:「即使嫌犯逾越自衛的範疇,若被逼急到妨礙他的判斷和自制,還是可能無罪。」相當於阻卻違法事由的例外規定。

電影的呈現方式是以簡單的事件作為開端,由黎巴嫩人Tony控告巴勒斯坦人Yasser的刑事訴訟法庭作為主要場景,觀眾可從旁觀者(鄉民)的角度去看待這事件,除了能看到法庭內的戰爭打得如火如荼,參與審判的鄉民把各自的偏見及仇恨擴散至外界,憤怒就此傳染失控,最後法庭外也亂成一片,吵成國家內部族群對立的大事。而Tony的老婆儘管中間一度受到波及早產,但仍清楚認知到這場戰爭誰贏誰輸根本沒有意義,幸福的生活早就被這件事破壞殆盡。

台法律可回溯情境 但無法回溯記憶

法庭中,一審法官雖然未觸及敏感的政治爭議,但仍然有條理的將案件事實做出清楚的梳理,最後便將疑點導向「Tony到底說了什麼,才會激怒對工作上特別會留意處理居民紛爭的Yasser出拳以對?」然而,Tony自知理虧不回答,但Yasser竟也拒絕回答這個對他有利的事項,因此法官以事實不明的理由駁回Tony的訴訟,此舉令Tony大為不滿,怒罵法官而被轟出法庭。

接著,二審雙方都委請律師,從各自的生活隱私溯源各自過往的苦難作為基礎,並深入理解案件評析事理。其實這是相當有趣的一種安排,雖然可能不符合現實,但每個地方的法律都有其獨特的地緣特質。台灣的法律或許可以回溯自案發當時的情境,但應無法回溯當事人的過往記憶去探討合理性(而我國似乎沒因為辱罵而用拳頭「正當防衛」的案例,比起這個,似乎應該先解決「正當防衛絞殺竊賊」的合理性爭議),然而,這樣處理難道不行嗎?或許如此處理,可能更能貼近你我對於道德的情感吧!

戰爭烙下歷史傷痕 人民心結怎麼解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影片中特別安排總統因為這件小事讓社會動盪不安,特地親自會面請求(其實是命令)兩人和解,令Tony更加憤怒,總統最後失去耐心,甚至以「我是總統」為由希望能讓兩人乖乖就範,卻被回以「你只是人民的公僕」。

這段可對比片中基督徒黨部發言人受訪時表示:「現實中的戰爭雖然在1990年就結束了,但人們心中的戰爭卻依舊進行著,因為我們從未真正和解。」接著在節目中對Tony喊話:「我知道你心中的苦,不過苦難不是個人所專屬的。人不能活在過去任其宰割,唯有和解,才能走向未來。」心中的戰爭,並不能藉由形式上和解而泯除,互相理解、共同救贖才是和解的真正方式。

其實這部片的可觀察面向相當多,一時之間無法盡數描述,但也是我近年極力推薦的法庭電影。電影當中無論是雙方最後是否有和解,或是採取什麼樣的方式解決,我始終願意相信,這個世界會朝著真正和平的方向前進。

編按:《你只欠我一個道歉》為2017年上映電影,入圍第74屆威尼斯影展主競賽單元,並代表黎巴嫩角逐第90屆奧斯卡金像獎最佳外語片獎,也是黎巴嫩首部獲奧斯卡提名的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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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唐吉軻德,執業律師,電影與美食觀察家。本文轉載自作者臉書,以上言論不代表本網立場。88論壇歡迎更多聲音與討論,來稿請寄editor88@ettoday.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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