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鍾樂偉
8月8日是台灣的父親節，雖然韓國不是，但剛好正在台灣熱播的韓國婆媽劇《黃金光輝的人生》，這部戲在韓收視曾達到45%，被稱為國民韓劇，也對傳統父親的角色有著深刻的描繪，
▲韓劇《黃金光輝的人生》主角朴施厚、申惠善。（圖／翻攝自黃金光輝的人生官網）
故事主線是男主角崔度京（朴施厚 飾）與女主角徐知安（申惠善 飾），二人因家庭關係而苦戀，但愛情線以外，此劇另一具感染力的地方，其實在於女主角知安的一家之主－父親徐太秀（千虎珍 飾）。他在面對家庭關係破裂以後，因得不到兒女的諒解，心碎的狀態又要面對絕症降臨在自己身上，為了解脫而離家出走，想與家人永別。那一段究竟父親會否鬱鬱而終，還是能與家人破鏡重圓，更是此劇最叫人動容的情節。
▲韓劇《黃金光輝的人生》深刻描寫傳統父親的心境。（圖／翻攝自黃金光輝的人生官網）
然而徐太秀一直以為自己患上胃癌，卻在經醫生確診後，發現原來那只是虛驚，實際上根本沒有患上任何癌症，而他表現出與癌症類似的病徵，原因是他過份擔憂自己會患上家族遺傳的胃癌，因憂心而衍生出的「健康憂慮症」而已。
不過在醫生眼中，他認為父親徐太秀面對的問題，雖不是癌症，但卻比解決癌症更棘手。因為他其實是在想像自己患上癌症，希望藉著患癌而逃避現實家庭上帶給他的痛苦，並能早日脫離苦海。當時，戲劇裡醫生便把徐太秀患的心理病，稱為「想像癌」（상상암）。
記得那集播出以後，當晚在韓國最大的搜尋引擎Naver上，「想像癌」忽然榮登熱搜關鍵詞的第一名。因為從沒有聽過這個疾病名稱，還有不少媒體追問相關醫生，查詢有關「想像癌」是否存在的問題。當然，從那些醫生的口中得知，「想像癌」並不存在，只是製作團隊比喻有些女性雖沒懷孕，但身體卻忽然呈現種種懷孕徵狀時，那種名叫「想像懷孕」的類似心理情形，把它轉化成同類型的心理病況，便給它取名為「想像癌」罷了。
這種「想像癌」雖然說來有點荒唐，但也理解編劇為了反思普世的家中父親角色，長期一直承受著巨大家庭壓力，但卻往往得不到至親在心靈上的支持與慰藉，久而久之便因對家人的失望，而引發了心理病，生無可戀地只想借死亡來逃避家庭關係的更大問題。
▲徐太秀以為自己有癌症，有了尋死念頭。（圖／翻攝自KBS）
韓國的影視文藝作品中，大多是描寫母親對子女的愛作為談論親情關係中最主要的題材，反之父愛卻是往往被人忽略。2000年的一部韓國小說《刺魚》（가시고기），卻罕見的講述一個為了照顧罹患癌症的兒子，甚至甘願奉獻自己性命的慈父，深刻描述他與兒子關係的故事。
不但打動了不少韓國讀者的內心，更成為當年度最感人小說作品。故事中，最感人有關父愛的地方，就是看著勢利的家人，因知道兒子患上白血病而逐一離去，但父親卻對他不離不棄，連自己因照顧兒子後也不幸同樣患上癌症，不想兒子擔心而沒有告知對方，只守護兒子身邊，出賣自己的器官來換取金錢，為兒子續命，自己最終卻獨自死去。
從《刺魚》來反思2018年《黃金光輝的人生》中談論的父親與家人關係，其實也有它異曲同工之處。
▲傳統父親的角色負擔著家計，卻也淪為工具人。（圖／翻攝自KBS）
徐太秀本來一家人過著幸福美滿的生活，卻因為生意失敗，破產導致家道中落。作為一家之主，徐太秀卻沒有把生活之苦帶回家中，一直咬緊牙關地為照顧妻子與四兄弟姊妹而繼續奮力工作。奮鬥了一輩子，可惜的是，自從家庭環境出現變化以後，不論是妻子，連帶幾位子女也整天埋怨他：大兒子因經濟問題而責罵父親，導致自己沒能與女友結婚；女兒知安卻一直抱怨父親破產後，致使她根本找不到理想的工作。
受盡良心責難，覺得自己沒有盡到照顧家人責任的徐太秀，自覺也是這場家庭糾紛的受害人，只可惜家人卻沒有對他的處境給予應有的體諒與同情，慢慢感受到他作為家中的父親，其實只不過是一位「在家庭生活富足時才有存在感」的過客而已。結果竟然希望藉著罹癌，作為他口中的「上天給予的禮物」，來擺脫家庭帶給他無比束縛的痛苦。
所以，劇中最諷刺的地方，就是當徐太秀以為自己罹癌的時候，卻流露出解脫的笑容，並且在死亡臨近前夕，換上新衣、拿起昔日自己心愛的吉他，一邊彈奏來找到久違的心靈安慰。
其實這也是台灣不少父親的縮影，90年代末期，當韓國經濟陷入IMF的經濟危機時，作為不少家庭的經濟支柱，大量的父親遭大企業人力緊縮而開除。踏入2000年代IMF以後的韓國社會，被冠以生意與工作失敗之名的父親，他們的存在也變得有名無實。
如同劇中女主角知安對父親的批評，我們也經常聽到今天不少父親，也被下一代視為「時代的絆腳石」。久而久之，「父親」這個名詞的價值，也漸漸地消失得無影無蹤。
本文由鍾樂偉【韓劇《我的黃金光輝人生》：從「想像癌」談到 21 世紀的父親角色】授權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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