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歉示意圖（圖／CFP）
作者／洪雪珍 文章出處／大人の社團
我們一直以為，自己隱藏得很好。尤其是走過歲月，多少有那麼一點自信，在得體的言行背後，別人看不出來我們內心的卑微、倉皇、害怕。可是殊不知一些無意識說出的話，看似無心，卻足以讓心底秘密一洩無遺。其中，你或許未曾注意到自己經常在嘴邊掛著這三句話：
「對不起！」
「不好意思！」
「太麻煩你！」
不斷說這三句話，會帶給別人什麼印象？你太客氣，客氣到好像是一個沒有價值的人，對不起全世界的每個人，不值得別人幫忙你、包容你。
哪來這麼多不好意思？
我的學長舉辦騎單車活動，參加者都是四五十歲的中年人，八成是女性，其中有一位參加者明明緊跟著領隊，速度一直保持前20%，但是結束時，卻頻頻向學長表示深深的歉意，一疊聲說：
「真是不好意思啊！」
對方道歉得煞有介事，也誠意十足，不像客套，學長不得不問她是哪裡不好意思？這位中年女性說，不好意思沒能夠跟上隊伍，學長萬分不解，但還是努力安慰她：
「你騎在最前面，沒有落隊，不需要不好意思。就算是落隊，出來玩，開心最重要，不需要有心理壓力，一點都不必放心上。」
即使學長說得如此明白，對方聽了之後，還是像點頭娃娃，一直點頭說「不好意思，給你們添麻煩」。這位中年女性受高等教育，在公務機關任職主管，工作上頗受肯定，學長不禁感慨：
「台灣的女性一直在說對不起、不好意思、麻煩你了，我完全看不懂，哪來這麼多的抱歉、內疚與自責？為什麼會看低自己的價值到這個地步？」
來自日本的「不要麻煩別人」文化
我一點都不訝異，在職場上，我也看過相同的場景。有一次企業二代巡視公司，想要進一步了解某項作業，問了其中一名女性辦事員，誰知女員工一開口就是連續迸出三句「對不起」，企業二代不解，便問對方是哪裡對不起了？女員工一聽更慌張，接著又是一連串「對不起」，企業二代不得不比了個「停」的手勢，要她別再沒完沒了的「對不起」下去。
後來，這個女生跑到廁所崩潰大哭，還問我：「我是不是哪裡說錯話？」她可能以為自己表現得禮貌謙恭，理當獲得讚賞，卻沒有料想到企業二代從小在美國讀書與成長，接受的是民主教育、信奉的是人人平等，自然無法理解員工沒有做錯事時，何以要如此委屈與卑微、頻頻道歉。
為此，我著手研究了一下台灣女性的「對不起文化」，發現它是日本殖民時代的遺風，因此常說對不起、不好意思、麻煩你了，多數是本省家庭出身的女性。
這是因為日本的社會有一種文化，不要給別人帶來麻煩。小學裡，教導的《國民生活須知》，一開始就說不可以給別人添麻煩；即使坐在電車裡，貼的廣告也是在提醒大家不要給別人添麻煩。這種文化發展到極致，是怎樣？拿自殺來說，日本人可是連死到臨頭最後一刻還不想麻煩別人，其他一切可想而知。
--他們不在屋子裡燒炭自殺，不想給房東麻煩，怕房子租不出去。
--他們不跳樓自殺，不想給路人麻煩，怕把他們壓傷。
--他們只在周五最後一班電車跳車自殺，不想造成交通堵塞，帶給其他乘客麻煩。
習慣性自我矮化
因此當我們在電視看到以下畫面時，就不難理解：
--2004年，一位日本年輕人到戰亂的伊拉克旅遊，被恐怖分子挾持並殺害，他的母親流著眼淚，在鏡頭前彎腰鞠躬說：「對不起，我兒子的行為給大家添麻煩。」
--2011年日本發生三一一大地震，福島縣災情慘重，記者訪問災民是否需要外界協助，他們的回答竟然是：「對不起，我們給大家添麻煩。」
日本殖民台灣五十年，自然地也將「對不起文化」殖民到台灣，一代傳一代，深入到一般人的生活習慣裡。所以在台灣，有些人在聽到感人的故事，掉下眼淚時，會跟旁邊的人說「對不起」，因為悲傷的情緒會傳染，會麻煩到別人；或是開會上台報告，一開口說「對不起」，因為要別人聽講，也是麻煩到別人。
可是「對不起」不僅僅是一句客氣話，更像一句真心話，透露出在自我形象上的認知。開口閉口說對不起的人，通常認為自己不夠好，別人比自己重要，在意別人的眼光勝過於自己的感覺，習慣性自我矮化，老覺得對別人有說不完的歉意。
多說謝謝，少說對不起
從小禮貌運動教導我們常說「請」、「謝謝」、「對不起」。但是你注意到了嗎？在說「謝謝」時，我們的嘴角是上揚的，臉是甜的，身體是挺直的，胸膛是往外打開，呈現出開放且接納別人的姿勢；但是在說「對不起」時，臉是苦的，笑容是僵硬的，身體是彎曲的，頭是低的，胸膛是往內縮，給人看到的是封閉且排拒別人的姿勢。
因此，愛情專家都鼓勵情人，多說「謝謝」，少說「對不起」，因為多說謝謝，關係更長遠。插畫家Yao Xiao畫了一系列插圖，用簡單的對白闡述這個道理，看看這些對白，你一定會驚訝居然差這麼多！
下次習慣性要衝口而出說「對不起」、「不好意思」、「麻煩你」時，記得用「謝謝」來代替。多說「謝謝」，少說「對不起」，你的自我形象會提升，你的自我價值也會倍增。感受到了嗎？「謝謝」比「對不起」帶來的正向能量大很多！說「謝謝」是抱著感恩的心情，重複對方的付出及對自己的意義，讓愉快的畫面重播；說「對不起」是在重述自己的錯誤，勾起不愉快的回憶，破壞當下的氣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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