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總統川普。（圖／達志影像／美聯社）
美中貿易大戰從7月6日開打，迄今已二個月，不但絲毫沒有休戰的跡象，而且整個過程跌宕起伏、波詭雲譎，繃緊全球各國的心弦，令人既憂心又厭惡，只盼能早日過去，還這個世界平靜的日子。
抉擇反覆沒人摸得透，但數項堅持自始不變
這場貿易戰之緊張懸疑，其關鍵全在美國總統川普一人。川普此人好大喜功又詭詐多變，一方面偏愛語不驚人死不休，一方面又前言不對後語，從不以信守諾言為意。因而今日宣不打貿易戰，明日又全盤否認，搞得各國專家竭力從字裡行間、喜怒哀樂之間，抽絲剝繭、揣摩上意，而得出誰也不敢篤定的正反結論。
川普雖然言詞誇張、喜怒無常，但自其上任以來，於諸多浮誇變幻的說詞之間，卻可清楚看出，他的初心從未改變。諸如大減稅、修建美墨之間萬里長牆等等，儘管面對重重阻力，始終堅定向前。因此美中之間的貿易戰舆軍備競賽能否緩和，乃至化干戈為玉帛，也完全以其自競選以來的基本主張為依歸。
就美中關係而言，川普一直崇奉經濟學者納瓦羅的「致命中國」的論述，並在當選總統後倚畀為運籌美中貿易戰的左右手，清楚地顯示他面對雙方貿易關係的立場。
川普將雷根視為榜樣，大減稅帶起經濟繁榮
除此之外，我們可以清楚看出川普一意以30年前的雷根總統為學習榜樣，原因應是二者有獨一無二的相似處。雷根以一介毫無專業的B咖電影演員，於古稀之年榮登總統大位，不僅以大減稅一手化滯漲為長時間的繁榮，還於談笑間瓦解蘇聯軍事強權與「日本第一」的美夢，成為近代最偉大的美國總統之一。
川普亦不遺餘力促成大減稅，進而意圖瓦解中國大陸在軍事上與經濟上直逼美國項背的威脅，但以軍備競賽消耗中國大陸經濟實力之餘，無法如1985年廣場協議促使日圓大幅升值作為致命的武器，乃另起爐灶，針對「中國製造2025」，一面斷絕對其高科技產業的輸將，一面全力遏阻偷竊智慧財產權的管道，同時再運用從500億美元到外加2000億美元的額外關稅，針對其對美出口商品痛加打擊，冀能舆雷根一樣，達到殲敵於其羽毛未豐之前的戰果。
因此，觀察川普從7月6日的340億美元，到8月23日的160億美元，不管中間多少迂迴曲折，絲毫未打折扣的照表實施。在9月6日即將宣布的2000億美元關稅清單，相信也一樣在口舌上會千變萬化，各方議論也莫衷一是，甚至連專家都認為終將妥協，不會甘冒天下之大不韙，下此重手。但由於前兩次幾乎完全相同的過程，其後果斑斑在目，而且川普不斷自誇，其關稅戰已大獲全勝，美國股市大漲，中國股市大跌，美國經濟欣欣向榮，中國經濟困頓萎落。同時，在針鋒相對、直接衝撞之下，美國選民對川普的支持不減反增。凡此種種，都只會得出一個結論：川普食髓知味，貿易戰將愈演愈烈，看不到休兵止戰之日。
但當前好景能否持續？走到盡頭恐物極而反
當前形勢固然助長了川普蠻橫行事的決心，但好景能否持續，頗值探究。有諸多因素可能會使形勢逆轉。首先，美國由於在金融海嘯之後受損輕微，經濟一枝獨秀。近幾年隨QE（量化寬鬆）結束、升息縮表，令巨量美元自新興市場收回，火上加油，已經形成高度繁榮狀態。加上川普大減稅的助力，失業率4.1 %，已然低於充分就業失業率，顯示其資源人力已充分利用到了盡頭，再進一步就可能物極而反，一方面通膨加劇，一方面經濟停滯。
其實關稅政策過往的重要目的，均在於保護國內弱勢產業，減少外來具有強大競爭力的 同類產品競爭。用於保護幼稚產業，在一定期間之內，尚有理論根據。但若是在保護毫無競爭力的弱勢產業，則揠苗助長，不僅弱勢產業仰賴保護不知進取，更將使資源錯置，損及整體經濟效率。因而川普自鋼鋁加稅開始到340億、160億乃至2千億美元的關稅保護，使原來奄奄一息的鋼鋁等產業自鬼域中復活，卻在充分就業的情況下，搶奪許多高競爭力產業所需要的資源人力為代價，其愚，美國整體國力將因此而自毀長城。
同時，眾多產業價漲量減，通貨膨脹將難以遏抑，民怨也會與之俱增。復次，美國的關稅戰將邀來中國及其他國家的針鋒相對報復，使相關產業的國際競爭力受到傷害，涉及的業者與勞工在心理上、實質上的損失，也不容小覷。
最後，貿易戰發動之初，為了避免關稅傷害，幾乎每一個相關業者都會加緊生產出貨，這就會使整體經濟受到激勵，一時之間過度興旺。美國前幾個月的經濟表現，即不免受此影響。但當關税已經生米煮成熟飯，提前發酵的狂熱消失，反而會由增轉減，這樣的後果會在往後幾個月充分顯現。
●馬凱，社會企業公約基金會創辦人，經濟評論家，《經濟日報》前總主筆，中華經濟研究院前研究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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