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商務部宣佈將越南的鋼鐵製品課徵最高可達456%的關稅。（圖／路透社）
●雁默／自由撰稿人
美國商務部於7月3日對越南出口至美國的鋼鐵製品，徵收高達456%的反規避關稅，並直接點名南韓與台灣藉由越南洗產地輸出至美國，是這次出手的主因。不過，從川普於G20接受美媒專訪時，痛批越南「比中國還能佔美國便宜」，「對所有人都是最壞的施虐者」看來，美國對越南實施制裁的背景，比這456%的鋼鐵關稅複雜得多。
在中美貿易戰初期，越南知識階層對這場史詩級的對決，態度相對淡漠，甚至還認為兩象相爭，越南還能從中獲利，左右逢源。雖然，因貿易戰而使得從中國大陸南下遷移的廠商數量激增，但越南卻愈發覺得不對頭，發現這場戰爭若持續擴大，自己將有可能成為中美同時報復的對象，如馬來西亞總理馬哈迪說的「兩頭大象腳下的草」。
由於對越南有南海戰略上的需求，美國在近年不斷給予紅利以拉攏之，另一方面，對越南亦有戰略合作需求的中國，也因著中越之間的龐大貿易量，而能防止這個國家過度傾斜於美國。對越南而言，情況看起來好極了，既能靠中國發大財，又能靠美國予以軍事保護，左右逢源感覺真好。
但是，這種良好的體感溫度，只存在於中美隔空比劃招式的「對峙」狀況下，一旦中美硬碰硬向對方揮出實拳「對抗」，那個「左右逢源」的經濟體，就有慘遭「左右夾擊」之虞。
▼越南胡志明市。（圖／記者于佳云攝）
現在越南驚懼了，美國的拳頭轉向對準了它們，因為越南是遭戰爭波及的相關經濟體中，最佳的洗產地所在。而越南的苦惱與夾在中美間的眾多國家一樣，絕無可能只押寶於一端，因此中美對抗態勢愈是升高，越南受到的負面衝擊就愈大。
在東亞與南亞有類似感受的，還包含東協其他九國以及印度，日本與南韓，台灣當然更是置身其中，無可迴避。
就像越南在中美貿易戰初期的興奮感，台灣部分「反中」知識份子也在偷笑，但在G20以前，還以為美國能順利取勝的人已經非常稀少。即便是最極端的台獨，也逐漸發現中美「對抗」趨烈，武統的可能性就愈高。
在真槍實刀下，所有不切實際的叫囂都會大量消失。但這也使得香港事件成為「抗中聲量」的最佳轉移出口，這是西方陣營另外炮製的「反中溫床」。不過仔細觀察，在這個「價值嘴砲」戰場上活躍的都是媒體民間層次，真正敢以官方立場譴責中國的，只有英國，而梅伊首相「下台中」。拘禁孟晚舟的加拿大，官方也僅止於對香港（而非北京）柔性相勸。
讓我再強調一次，「左右逢源」只存在於中美「對峙」時，而無可能在「對抗」層次有任何存在空間。越南就是一個現成的例子，456%就是美國示警越南的具體動作。
回頭看看台灣。在高雄自經區議題上，反對者的主要理由就是大陸會藉台灣洗產地轉出口輸美，以致美國會制裁台灣。但在這次456%關稅事件上，美國指出台灣藉越南洗產地轉出口輸美，也算是「洗產地」議題的黑色幽默。
可以這麼說，只要美國一日不放棄單邊主義，關稅壁壘，洗產地的問題就不可能消失，因為全球化貿易的趨勢幾乎無可逆轉。根據美國商務部公佈的數據，從2015年與2016年美國分別向南韓與台灣徵收鋼鐵關稅以來，直到今年四月，越南在兩項鋼鐵製品輸美的比率，與之前同期比急升了332%與916%，美方指證歷歷。
這個時刻在美方眼裡的台灣，可不是「美國之同盟」，而是「作弊之宵小」，根據川普的說法，越南是施虐者，台灣自然就是幫兇、小偷。換言之，無論蔡政府怎麼呼籲不要成為大陸洗產地的中介站，台灣自己的出口卻依賴洗產地求生，美國一樣制裁、防堵，將你揪出來鞭撻一番。
台企「中鋼」針對此事件出面質疑，台韓並無必要透過越南洗產地轉輸美國，但貿易數據不會說謊，去年8月，遭美國徵收鋼鋁稅的台灣，出口卻呈雙位數成長，其中一個出口成長國，就是越南。
在美國制裁下，台灣鋼鋁（美國制裁清單中的產品）出口不降反升，出口成長集中於歐盟（西班牙，比利時最顯著）與東南亞（越南最顯著）。這個出口增加的期間，歐盟被美國暫時豁免了關稅，期限到了以後，比利時仍被列於豁免名單。
「中鋼」說沒洗產地，誰信？至少美國商務部就不信。
問題的核心是，覆巢之下無完卵，禍端是美國的貿易保護主義，並殃及全球。要論全世界敢於單邊押寶美國的經濟體，首推台灣，然而即便如此，台灣不但沒有被豁免於美國的貿易大棒，還被列入洗產地單名單。
「反中」者總把矛頭指向大陸拖累，但事實是，出口愈是依賴美國，作弊嫌疑就愈重。繼中國之後，川普還要對付日本汽車產業、歐洲航太產業，而另一個崛起的印度，才在上個月祭出報復性關稅反擊美國。
歐日經濟底子好暫且不論，要論印度何來底氣「抗美」，答案當然是中國市場，台灣何嘗不是？不然，蔡政府為何不敢取消當初她嫌到無一是處的ECFA？
所以不要再騙了，看越南處境即知，台灣的動彈不得與進退失據，就來自於「過度親美」。對於這樣一個帝國主義國家，無論多麼殷勤納貢，也換不到太多好臉色。即便美國一時因戰略需要而對台灣堆出笑臉，但在實質利益上，美國不會給半分好處。
這兩年，若干美國州長、聯邦議員來台，圖的是什麼呢？不過是將台灣當成可以賣美國土產的市場而已。台灣民眾看起來很好騙，講幾句口惠不實的自由民主、我愛台灣，美國人就可以從軍購、土產到人民思想，不斷詐取各種利益。
問他們緊要關頭時會保護台灣嗎？標準回答總是，你們要有能力保護自己，別寄望我們。在這方面，越南的條件比台灣好太多，一樣456%，一樣遭指控為「施虐者」。
這就是美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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