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陳宗逸
美國國務院在7月8日，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公佈川普政府任內至今，額度最高、規模最大的對台軍售，這個包裹包括20億美元的M1A2T型主戰坦克108輛、以及其附屬的後勤、車輛與彈藥等項，和2億美元的刺針（Stinger）肩射式防空飛彈250枚，以及180組可重複使用的飛彈發射器。
軍售清單 非關台灣
這筆軍售來得非常突然，也跌破台美政治圈眼鏡。原本，台灣政府在今年初就開始針對此案不斷暗示，細密炒作，讓坊間認為今年4月底「就會有好消息」。由於主戰坦克與台海軍備競賽的關係小、也非攻擊性武器，故批准可能性高。但隨著時間演變，希望逐漸落空，「坦克到台灣」的「喜訊」少人再提。
最主要的原因，在今年4月至6月這段期間，美國川普內閣發生嚴重歧異。由於美中貿易戰，白宫內部鬥爭激烈，以國務卿蓬佩奧（Mike Pompeo）和國家安全顧問波頓（John Bolton）為首的鷹派，主張應該立即對台軍售，給予中國大陸顏色。而主張鴿派的以美國財政部長梅努欽（Steven Mnuchin）和商務部長羅斯（Wilbur Ross）為代表，認為川普在總統第一次任期結束前解決美中貿易戰，對其連任選情有正面影響。
雙方的拉扯，在6月底G20川習高峰會達到高潮。《華爾街日報》當時就刊登了川普內閣鬥爭內幕，並且斷言白宮將因此而「暫停對台軍售」。在6月底至7月初這段時間，「暫停對台軍售」幾乎是主流看法，但美中貿易戰的這張「台灣牌」，為何會在7月8日爆出冷門出手？
川普內閣 嚴重內哄
根據《華盛頓時報》專門報導美國國防部五角大廈內幕的專欄《五角圈內》（Inside the Ring）在7月10日的分析，可以瞧出端倪。該專欄分析川普在7月3日，因為一群百來位「親中派」前官僚與學者專家、包括前國務院東亞與太平洋區域助卿董雲裳（Susan Thornton）在內者，提出了反川普外交政策的公開信，惹得川普大怒，正準備清算這些官員的「背叛」。這封標題為《中國不是敵人》（China is not an enemy）的信件，於華府政治圈鬧得沸沸揚揚。G20峰會後，美中兩國領袖看似和平共處、想要解決問題，但數日後，川普即發表言論（咸認受此公開信影響），認為中方並未實質地從根本問題中改善貿易衝突，僅僅在應付美國。故此，對台軍售這張「台灣牌」就這麼亮出手了。
▼美國M1A2戰車。（資料照／達志影像／美聯社）
攤開這份軍購清單，讓人觸目驚心。台灣軍方官員私下坦言：「想不到美國肯賣這麼先進的主戰坦克。」台灣方面準備不周，體現在2018年通過採購主戰坦克的「銳捷專案」機密預算，僅編列新台幣400億（約13億美元）而已。台灣軍方苦求M1坦克8年，由於美方一直沒有庫存車、整新車的數額，且生產線已停止，故台軍方認為，美國會依照售予伊拉克等國的M1A1/A2，單價約600萬美元的價格，為台灣弄到一批二手整新品坦克。想不到清單出來之後，直接跌破台灣軍方、國安高層眼鏡。
高昂價格 台軍吃驚
原本台灣軍方「銳捷專案」編列的400億中，分配300億購買108輛M1A2主戰坦克。因為從伊拉克陸軍在2017年採購美軍整新二手M1A1/A2型坦克的單價600萬美元經驗、加上台灣需求的新式防護裝置、觀瞄系統和後勤等加購配備，以及美國海外軍售管道（FMS）的手續費等，台灣評估一輛M1A2坦克的整新車「全配」，估價約900萬美元，這也是科威特在2017年購買美軍二手M1A2整新車的單價1,500萬的「土豪級配備」的中間數值，台灣因此編列約900萬美元單價的坦克購買預算。
但從美國國防部國防安全合作署公佈的售台坦克清單看，台灣採購的並非伊拉克、科威特的「二手整新車」，而是全新庫存車（製造完即封存，沒有使用過，作為預備車輛使用），並且改良成和美國陸軍在2017年才開始研發配備一樣的最新M1A2C構型坦克，因為沒有加裝禁止出口的「貧鈾」（Depleted uranium）裝甲，改採跟伊拉克、科威特採購一樣的「碳化鎢」（Tungsten carbide）裝甲，防護效果低一點，但價格一樣昂貴。
評估一輛M1A2坦克的新車單價，從1999年美國財政年度的M1A2新車單價（美軍最後一次採購全新車的財政年度）估算，加上歷年通貨膨脹，新車不到900萬美元一輛。另一個參考值，則是美國國會在2018年批准美國陸軍將135輛M1A2升級成最新C構型的費用，升級一輛要價1,134萬美元。而在2018年底，美國批准將科威特218輛M1A2坦克，升級為最新C構型，單價升級費用850萬美元。故此推斷，台灣獲得的M1A2C/T構型坦克，單價不會少於1,600萬美元，如果加上後勤、補給、訓練等一連串費用，單價將超過2,000萬美元，費用其實頗為驚人。
拿這個價格求證台灣軍方與國防部等各單位，沒有一個單位與預算編列幕僚，願意證實這個高價。但是，即將在9月份開議的立法院會期，坦克的單價與總體預算，一定會出爐，目前M1A2T的單價究竟多少錢？就如同F-16V的單價一樣，是台灣軍方「說不出口的祕密」。可以肯定的是，台灣今年國防預算將超過歷年標準，達到3,600億新台幣的史上新高。
地表最強 也是最貴
就目前世界上先進的主戰坦克車行列來看，日本陸上自衛隊的10式主戰坦克，2010年出廠時以1,500萬美元單價，榮獲「地表最貴主戰車」頭銜。但經過這幾年來陸上自衛隊不斷逐年批量採購，單價在2014年已經下滑到850萬美元。而南韓最新研發成功的K2黑豹式主力坦克，經過昂貴研發過程，量產單價也約僅850萬美元而已。
全球使用最廣的德國豹2型坦克，買家眾多，2007年，德國出口給印尼的豹2A6型二手整新車，單價不到600萬美元，這已經是頂級車款，北歐各國都用同級品。而法國號稱最昂貴的AMX-56雷克勒（Leclerc）主戰坦克，當年僅有富裕的阿拉伯聯合大公國用得起，2016年的報價是400萬美元一輛，這型坦克亦曾是台灣陸軍的選項。
另一方面，相較大陸解放軍最先進的99A型坦克，一輛單價則只需190萬美元，俄羅斯最強的外銷坦克T90MS最新構型，2016年時價為450萬，且這已經是給印度陸軍特有獨家最強規格的等級。再就俄羅斯陸軍自己將要採用的先進T-14阿瑪塔（Armata）無人遙控炮塔坦克來看，單價也僅370萬美元，至今俄羅斯僅有能力購買20輛新車。
故此，台灣是目前全球花最多錢購買主戰坦克的地區，所採購的M1A2T為地表最貴坦克，並非浪得虛名。但是，價格並非一切。M1A2T的到來，能為台灣陸軍傳統死板的坦克戰術，帶來更新的作戰概念，對於台灣軍隊的士氣也有重大貢獻。而從這次破天荒的軍售案來看，台灣對美軍購的格局，還是逃脫不了美、中關係的競合格局，甚至成了美國政府內派系鬥爭的資本。台灣自己究竟需要多少火力？能夠出得起多少價格、多少資源來防衛台灣？從這次糊里糊塗買了「地表最貴坦克」一事，台灣政府的決策能力，顯然大有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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