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沈瑜 攝影╱張智傑
從空中俯瞰初登場的省道「蘇花改」，宛若銀色絲絹，蜿蜒繾綣在層疊起伏的群山間。驅車由北南行，左邊是浩瀚無垠的太平洋，往右則有險峻的重巒疊翠。
蘇花改，也就是「台9線蘇花公路山區路段改善計畫」，是針對宜蘭蘇澳至花蓮大清水間三處最危險路段，加以改善。
自2011年開始，交通部公路總局對蘇澳到東澳段、南澳到和平、和中到大清水段進行整建。全長38.4公里，包括開闢山區道路、截彎取直，打通八個隧道。其餘路段，仍與舊蘇花公路共線。
而這條眾人引頸期盼的道路，自今年1月6日全線通車後，過去擾嚷不休的議題——「給花東人一條安全的道路回家」不但獲得最終的正義，也進而宣告東台灣的觀光大門，將更寬敞。
事實上，要在鬼斧神工的東海岸上，打造公路，工程人員的確備極艱辛，施工九年，出工逾360萬人次，每天至少千人，協力、分包廠商不計其數，等於是集百萬人之勞力，才造就了這起公路奇跡。
如今，蘇澳到花蓮崇德行車時間，從2.5小時縮短為1.5小時；駕駛人也免於被落石擊中、與大車「狹路相逢」的恐懼。因此，前往花東，不但變得輕鬆，也更愜意。
客運重啟 補足環島最後一哩
然而隨著蘇花改的誕生，也順而讓20年前因效益評估而停駛的北花線客運，再度重生。誠如首都、台北客運總經理李建文指出，北花線公路客運的重返舞台，也等於補齊環島客運路網的最後一哩路。
或許由於別具意義，使得北花線客運在規劃之初，就「未演先轟動」，許多公路迷都細細研究新路線，而據了解，未來將由首都客運、台北客運及統聯客運等三家業者提供「南港—花蓮」「板橋—花蓮」兩條全新路線。
而最吸睛的莫過於穿梭於台北、花蓮間的11台「北花線回遊號」。這些享有全台最靚的公路移動風景美譽的客運巴士，外觀塗裝是以八顆藍綠色花蓮七星潭鵝卵石為主基調，象徵八座隧道與山水顏色；內裝為藍白色皮革座椅，且每排僅有三排座位，設計講求寬敞，簡約、和諧，堪稱是台灣首批強調美學元素的公路客運。
公路總局主任祕書林福山表示，為了打破公路客運老態龍鐘的窠臼，因此在打造回遊號時，毫不含糊，是由公路總局與經濟部工業局、台灣創意設計中心跨域合作，與客運業者、車體廠、零件製造業者等共同研發，「這次的『減法美學』可說徹底顛覆各方傳統思惟，一如更換平頭螺絲釘、標語字體，都得同步兼顧美感與安全……」。
除了別緻的車體、車箱，車外的風景才是最搶戲的第一女主角。
旅客搭乘著客運，世界級的自然景觀盡收眼底，李建文說，車行至東澳灣，湛藍色大海，在金色陽光的照拂下，瀲灩的波光，讓人浸淫於對天外天的遙想；而行經太魯閣，你更難想像，雄偉的中央山脈和無際的太平洋，竟只是一線之隔。
於是，可以想像的是，蘇花改通車，不但能改變東台灣與外界的結界，帶來更多的朝聖者，隨著空間距離拉近，也讓前後山民眾的心理距離，有了更親的依戀。
誠如遠雄遊憩休閒事業副董事長武祥生所言：「通車縮短的不只是空間距離，更是心靈距離。」過去囿於搶火車票等不確定因素，不敢提早規劃行程，現在可隨時出發、說走就走。
花蓮縣政府就預估，客運通車後，可為花蓮在平日增加35.8％、例假日增加41.6％的旅次，未來五年花蓮的觀光人次預估從現行約1000萬人次，提高至1300萬人次，觀光立縣的烏托邦，再也不只是個異想世界。
不過，相對於花蓮人的滿心期待，宜蘭人則顯得保守以待。
宜蘭蘇澳等鄉鎮擔心旅客將來只會過境宜蘭，不在當地消費或住宿。蘇澳鎮鎮長李明哲說，儘管車流可能很多，但人不一定停留，須要更加發展地方創生文化及自然特色，才留得住旅客。
車程縮短 觀光業者摩拳擦掌
倒是宜蘭縣政府樂見其成，表示如遊客旅遊目的為一晚，蘇花改通車後，遊客無論去程或回程，應難免會停留在宜蘭用餐、小憩，甚至遊玩半天以上，將帶動蘇澳周邊的觀光工廠、餐飲及伴手禮市場。
總之，整個東部觀光業者早已摩拳擦掌迎接蘇花改商機，舉凡旅行社、飯店、遊樂園業者紛紛推出優惠方案搶客，更不乏大刀闊斧，升級軟硬體設備與服務，深怕錯失良機。例如，海洋公園就配合通車，全新三大設施陸續粉末登場，包括全台首座虛實合一「探險島水族館」「奇妙海洋慶典」光雕環景劇場，預估入園人數將成長30％。
夜經濟，更被宜花兩縣視為蘇花改通車後觀光新藍海。武祥生表示，以往遊客到了花蓮，晚上總是感到「好山好水好無聊」，現在旅遊變得彈性，住宿率可望增加，因此遠雄將布建燈光、小酒吧等，營造夜晚可進行的活動。
不過，幾家歡樂幾家愁，蘇花改的誕生，恐怕也讓東部的旅遊路線、生態重新洗牌。
一位花蓮計程車包車司機就說，由於蘇花改將讓部分火車遊客轉為自駕旅行，如此包車的人就變少；而有「最美藍色公路」之稱的蘇花海上航線，經營恐將雪上加霜，甚至業者正評估是否撤出該條航線。
搶過路客 全家布局服務區
地方觀光業者有的翹首期盼、有的坐壁上觀，超商連鎖業者倒是卡位積極。
全家便利商店搶下東部唯一國道蘇澳服務區六年的經營權，還搶在通車前開幕，為迎接蘇花改熱身，而這也是全家經營的第三個國道服務區，可望帶動全家整體國道商場業績成長三成。
蘇澳服務區充滿在地特色，除了仿照大船入港的建築外觀；櫃位上架許多宜花特色名產，如知名伴手禮諾貝爾奶凍，曾記麻糬也是首次跨出花蓮設櫃，都是第一次於服務區登場。服務區二樓，還有「綠廊道——從齊柏林看國道五號建設攝影展」。
「在這裡設櫃，想買的客人不用特地跑到礁溪、羅東門市。」諾貝爾奶凍創辦人張智聰說，當初全家找他們時他考慮再三，後來想想蘇澳服務站位置四通八達，即可服務到更多旅客，因而進駐。
回首過往，由於蘇花公路是東台灣往來北部唯一的聯外公路。若搶不到火車票，搭飛機又貴，民眾無奈只能被迫開上路狹、彎多、逢雨必坍、逢震必塌的蘇花公路。
舊線轉型慢活 首辦最美路跑
因此，為實現花東人的「返鄉正義」，繼國道「蘇花高」在環評受阻後，改由長度與隧道數減短的省道「蘇花改」接續。起造其間，爭議不斷，如「意外」開挖到金屬器時代漢本遺址，加上施工難度超高，導致蘇花改足足歷時九年才完成，蘇澳到東澳段先於2018年通車，今年初搶在總統大選前全線通車。
不過，至少安全上，比蘇花公路好太多。「我們所選的蘇花改路段都是沒有落石、土石流的區域，」公路總局蘇花改工程處處長邵厚潔說。
另外，多段未納入蘇花改的線段，雖然安全性相對較高，但若遇颱風、豪雨時也需要預警性封閉，因此交通部將繼續進行「蘇花安」（蘇花公路安全提升計畫），目標2030年完工。
至於功成身退的舊蘇花公路，公路總局四工處處長李順成透露，舊蘇花將進行轉型，禁行大貨車，以小客車、自行車、機慢車為主，打造出一條「慢活公路」，讓民眾可以沿路欣賞水光山色美景。
而今年3月，還將封路舉辦馬拉松路跑，是蘇花公路自1932年開通以來，首次辦路跑，可飽覽太平洋沿岸風光，被譽為「最美賽道」。
總之，蘇花改，不但圓了花東人回家的安全之路，更打通了花東縱谷經濟、觀光的任督二脈，她所代表的時代意義，值得你細細品味。
【本文摘自遠見雜誌2月號；更多文章請上遠見雜誌官網：https://www.gvm.com.t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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