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陳禾原／執業律師
台中市政府環保局於6月25日端午節當日，以中火二號機許可證已於去年12月25日遭廢止、台電違法操作為由，依《空污法》開罰200萬元。此一行政處分，於6月29日隨即遭到環保署依《行政程序法》第117條規定職權撤銷。但雙方戰火仍未平息，中市府環保局當日晚間，更是再度對台電開出《空污法》規定罰鍰上限的2000萬元罰單，並將台電董事長楊偉甫函送偵辦。
有論者認為，台電不應自認有理，就把中市府當「空氣」，執意運轉二號機，但本文認為，該文對於我國行政法制有所誤解，反而是中市府才不應該「把依法行政當空氣」。
▲台中市政府環保局對台電開出2000萬元罰單。（圖／台中市政府提供）
《生煤自治條例》牴觸《空污法》 已遭行政院函告無效
論者指出，依台中市105年制定公布之《臺中市公私場所管制生煤及禁用石油焦自治條例》，中火應於四年內完成減煤四成，但四成究竟要以「許可使用量」2100萬噸，或是中火103年的「實際使用量」1839萬噸當作計算基礎，雙方若有爭議，台電應透過司法救濟程序尋求解決。
事實上，縱先不論環保局的相關裁罰處分，已遭環保署認定違法並予以撤銷，台電亦已提起訴願或行政訴訟救濟中，環保局據以要求台電減煤四成的《自治條例》，更因牴觸《空污法》，在今年3月13日遭行政院函告部分條文無效，《自治條例》本身既已無效，就減煤四成應如何計算此一爭議，即已非現階段的攻防焦點。
何況，縱退萬步言，依台中市政府106年12月12日新聞稿，中市府環保局當時早已自承：「生煤管制條例針對中火『4年減4成』生煤量是法律授予的核可量，過去審查許可證展延也都以相同標準進行；『實際用量』因涉及發電廠營運的各項因素，實務上無法當做限制標準」，表示《自治條例》的四成是依照「許可使用量」計算，中市府現在又改口說要依「實際使用量」計算，悖離一直以來的豈非自相矛盾？又叫人民如何適從？
▲ 律師指出，《生煤自治條例》牴觸《空污法》。圖為中部逾30名醫師接力反中火。（圖／記者鄧木卿攝）
《空污法》為中央法律 環保署有指揮監督權
亦有論者指出，《空污法》並無所謂「上、下級機關」之分，環保署以《空污法》上級機關自居，依《行政程序法》第117條規定撤銷環保局處分，合法性有疑慮等。
但《空污法》為立法院三讀通過的中央法律，地方自治團體於「空污法範圍內」，僅是在執行上級團體（即中央）的委辦事項，依法務部函釋及學說見解，中央目的事業主管機關（以《空污法》而言，即為環保署）此時就地方自治團體所為的行政處分，仍屬《行政程序法》第117條之上級機關，當然能撤銷中市府環保局基於《空污法》作成的違法處分，絕非如論者所稱，任何環保相關事項都屬於地方自治範疇，僅台中市政府為環保局之上級機關。
此外，《行政程序法》第117條雖定有「法定救濟期間經過後」之文字，但依通說見解，此文字僅在強調，一個違法的行政處分，縱使因法定救濟期間經過而產生形式確定力，行政機關仍得職權撤銷之，以貫徹依法行政原則並維護人民權利。
則舉重以明輕，若該違法的行政處分之救濟期間尚未經過，根本尚未有形式確定力，此時行政機關當然更得撤銷該違法處分，殊無必須待法定救濟期間經過後方得撤銷之理。
論者稱環保署未待救濟期間經過就撤銷環保局處分於法有違，此種明顯違反依法行政原則之文義解釋，早為通說所不採。
▲ 律師指出，環保署有權撤銷中市府環保局基於《空污法》作成的違法處分。（圖／ETtoday資料照）
中市府若不服 應循法定救濟程序
台電早已多次澄清，中火二號機的許可證廢止處分，已由環保署依職權撤銷，故二號機是依《空污法》第30條第4項規定合法運轉，此主張亦獲得環保署肯定。反觀中市府，不但「自行認定」環保署的撤銷處分無效，更五天內二度對台電開罰共2200萬元，並將台電董事長函送法辦。
綜觀雙方主張，台電操作中二機是基於《空污法》第30條的明文規定，且獲得《空污法》主管機關環保署的背書；而中市府自行認定「環保署處分無效」，卻是明顯違反最高行政法院及我國行政法學通說見解，任何有基礎行政法觀念的人，聞之都不免汗顏。
本文在此沉重呼籲，中市府縱使對於環保署的撤銷處分感到不服，仍應循法定救濟程序尋求救濟，縱使訴願未獲得有利結果，仍能向行政法院起訴，實在不應該基於政治目的逞一意孤行，視《空污法》如無物、「超譯行政法」，否則終將淪為我國行政法制史上的笑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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