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夫卡鬆餅君生活照。（圖／翻攝自微博）
記者鄭思楠／綜合報導
她叫趙上上，在大陸社交軟體上還有個更廣為人知的名字「卡夫卡鬆餅君」。鬆餅君曾是大陸影音平台BiliBili知名Up主，2020年12月10日死於肺癌，年僅25歲。在鬆餅君生前，網路上詛咒她去死的聲音一直沒消停過，她也許至死都不能理解，現實中無冤無仇的陌生人，這些惡毒的心態究竟從何而來。
據《澎湃新聞》報導，現實中的趙上上是美國波士頓大學的碩士生，2019年9月剛入學時被確診為肺癌晚期。但網路上的她看起來總是神采奕奕，能吃能喝，經常健身，偶爾還能去旅行，化療也不掉頭髮，一點都不像一個癌症患者。
查出肺癌前，熱衷健身的趙上上從沒感到任何不適，除了偶爾的咳嗽，「誰能想到咳個嗽就會是癌症呢？」2019年8月課間，她突然劇烈咳嗽，感覺喉內有東西要咳出來，便向同學要了張紙，沒想到咳出一手的血「很嚇人」。後來她到洗手間，又咳了一馬桶的血「更嚇人」。
一周後，她被確診為非小細胞肺癌晚期，癌細胞已擴散到肝臟和骨頭。醫生說如未發現治療，可能只有半年可活。當時她哭了，那是唯一一次為患癌而哭。
後來網友問她怎麼做到這麼堅強，她歸結為個人經歷的影響。趙上上從高二開始就為三個社團到處拉贊助、參與管理一個全是大學生的NGO組織、從湖南長沙到四川巫山縣支教、瞞著家人去新加坡參加美國高考。
▲她一度病情好轉，以為可以正常生活了。（圖／翻攝自微博）
之後她一個人在國外讀書，從一個「學渣」慢慢努力成了學霸，先是在佛羅里達大學讀了四年本科，因成績優秀，被本校錄取為全額獎學金碩士，後來又申請到了專業排名更好的波士頓大學，「再讀1年就可以工作掙錢了」。
在趙上上看來，跟人生中許多細碎的痛苦相比，得癌症不算什麼困難。她也不覺得這就是人生最後的日子，積極治療的同時，也從未放棄對未來的安排，更準備休學1年後再回到學校上課。
只是偶爾會考慮到死亡的問題，作為家裡唯一的孩子，她不希望父母「砸鍋賣鐵」救她，擔心萬一自己有一天離開了，他們會老無所養。拍影片的一個私心，也是希望父母到時候可以有所懷念，看到鏡頭里的她，「就像我坐在他們面前一樣跟他們講話。」
後來，她開始陸陸續續的拍影片，其中《當我知道自己是肺癌晚期的時候，我在想什麼》第一、二期的播放總量超過560萬。影片裡的她總是面帶笑容，即便提及沉重話題，語氣也輕鬆得像是在說一件平常的事。
可這卻是她最初受到零星質疑的原因，從她發第一個Vlog以來，就收到許多私訊和留言，被懷疑是裝病騙點閱。起初她並不在意，頂多在Vlog中吐槽，「不相信就拉倒，我又不靠這個掙錢，是吧？為什麼不把這種探究和反駁的精神用在學術上，鑽研未知的科學呢？」
▲卡夫卡鬆餅君遭遇網路霸凌。（圖／翻攝自微博）
轉折發生在2020年2月3日，那天她健完身在微博上發了一張全身的自拍照，一位男網友評論說，「妳好像有小肚腩哦。」當天晚上她拍了個影片《憑什麼我們不能回懟那些噴我們的人》，專門罵這位網友，稱這個社會對女生有太多外形上的壓力，正是因為這種人的存在，「人家小姑娘發個照片，你不喜歡你別看對吧？你一定要湊上去指責一句，好像你就有高貴感了……，你真的是我特別討厭的男生類型，討厭到我想發支影片來罵你。」
影片發出後，那名男網友遭到一些粉絲的攻擊，她也因此收到了很多負面評論。其中一名19歲女孩的評論，引起了她的注意，「姐姐還是好好治病吧，不要把B站不舔你的人都拉黑啦，都吐血了還不住院的嗎？脾氣這麼怪，真把自己當小公主了。」她不願容忍這些攻擊，第二天又發了條影片《網絡噴子走好不送》，表達她對此事的態度。
之後，那些曾經加油的留言，逐漸被滿屏的詛咒和謾罵遮蓋。她的影片，也成了惡搞素材。2020年8月，鬆餅君更新了最後一條b站影片並卸載了軟體，微博也關閉了陌生人私訊，並設為半年可見和僅粉絲評論，之後發布的部分微博也限制了可見範圍，但還是阻擋不了，那些連綿不絕、無孔不入的惡意。
10月，另一位被質疑裝病賣慘的抗癌博主「虎子的後半生」去世，有人轉發相關新聞並@卡夫卡鬆餅君說，「去陰間和虎子配冥婚。」還有人將微博名稱改為「卡夫卡送病菌」，堅持不懈地對她進行羞辱、嘲諷和攻擊，從3月一直持續到12月鬆餅君去世後。
▲許多人持續不斷的辱罵趙上上，到她死亡。（圖／翻攝自微博）
期間，她曾覺得很委屈，「很多噴子質疑的點在於」，她得了癌症為什麼還那麼開心、還能活蹦亂跳，可她拍影片的初衷就是想分享積極快樂的一面，而不是那些困難、痛苦、悲傷，因為「每個人的生活已經夠難了」。
實際上，確診以後趙上上的身體一直不太穩定，總是好一陣壞一陣。用她自己的話說，好的時候，上山下海，舉鐵跑步，差的時候，噁心反胃嘔吐疼痛，走10分鐘路都喘得上氣不接下氣。
2020年10月，她查出癌細胞復發並在後背長大，已壓迫到神經，腦部也掃出了兩個新點，她形容那種疼痛如同背部裝了塊鋼板。12月9日，躺在病床上的趙上上更新了最後一條朋友圈，「我可能，再也見不到你了。」1天後，她永遠地離開了這個世界。很多人感慨，最終她以死證明了自己的病，然而這種「證明」，在死後仍然洶湧的網路霸凌之下，顯得尤為無力而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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