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見》醫藥線記者蔣濬浩參加「新冠疫苗」人體試驗。（圖／張智傑攝，遠見提供）
文／ 蔣濬浩 攝影／張智傑
當全球進入疫苗競逐賽，甚至升溫為國際間的疫苗主權戰爭時，《遠見》醫藥線記者蔣濬浩，決定捲起袖子、以身試針──參加「新冠疫苗」人體試驗。以下是蔣濬浩的「試針」獨家告白。
2020年11月中旬，衛福部開放「COVID-19疫苗臨床試驗意向登記平台」。我一聽聞台灣的疫苗廠也開始徵求人體試驗志願者時，或許是「永遠衝到第一線」的記者魂上身，也或許懷著「先打疫苗、先免疫」的心態，二話不說，便填了報名單。
許多人一聽到「人體試驗」，總是心存障礙。從我填好表單的隔天，自豪地告訴同事自己已報名，就連社會經驗豐富的主管都面露遲疑。
施打前一晚，我失眠了……
起初，我也沒想過要害怕，直到2021年1月，接獲參與「高端疫苗臨床試驗」的通知，才忽然意識到，自己將成為「試驗品」。而施打前一晚，我失眠了……。
輾轉難眠的我，忐忑地上網查詢所有受試者的分享資訊。其中，一名新加坡醫師娓娓道盡接種之後的後遺症，最讓我印象深刻。
他接種第一劑後，手臂刺痛宛如刀割，注射處還嚴重瘀腫；打完第二劑後，竟更為刺痛難耐，最後更得服用止痛藥，而接種後的兩天內，身體持續疲弱酸痛，彷彿一名重感冒患者。
儘管這一夜，我並沒查到任何因施打疫苗致死的個案，仍惴惴不安，「我會不會打完後要躺在床上好多天？」「都年終了，還有一堆工作作不完，怎麼辦？」「我是不是太魯莽了？」……一連串猶豫、揣測，全湧上心頭。
但礙於面子，2／5一早，我還是硬著頭皮獨自前往位居林口長庚的「新冠疫苗特別門診」。
▲林口長庚「新冠疫苗特別門診」。（圖／張智傑攝，遠見提供）
診間擺設與尋常診所無異，最特別的是，疫苗研究採「雙盲」形式進行。也就是說，無論是醫師或受試者，都不會知道注射物的成份，究竟是「新冠疫苗」，還是「生理食鹽水（俗稱安慰劑）」。
我旁邊的受試者開始暈眩、體溫升高……
仿如高空彈跳時縱身一跳的前一刻，當即將一針扎進時，焦慮來到最高點，我按捺不住，如連珠炮似地問了醫師：「如果接種到疫苗，一定會肌肉痠痛嗎？」「如果肌肉沒有痠痛，就一定是接種到安慰劑嗎？」在醫師笑笑連給了兩個「否」後，一旁等不及的護理便插話：「幫我把非慣用手的袖子往上捲喔。」
我無意識地照著護理師的指令時，忽然想到，距離上次接種疫苗，應該有超過十年之久，孰料，在自己深吸一口氣，正蘊釀作出最好的心理準備時，「3、2、1，好囉。」
注射物已沒入皮下肌肉，而後被俐落拔出了，我擔心一整晚的「接種旅程」就這麼落幕了。
離開接種室之前，我特意望著那僅有我手掌1／3長的針筒，注視良久。
針筒上的標籤，寫著密密麻麻難以理解的成分，當瞄過「每支針筒含0.5ml」的字眼時，心想，這微小的0.5ml，著著實實是人類戰勝病毒的希望啊！
接種後，所有的受試者得靜坐在診間外頭，等待30分鐘的觀察期，當我預期著種種的後遺症向我襲來時，身旁一位受試者表示，開始輕微暈眩，另一名則體溫明顯升高。
而我，除了左手臂上輕微的瘀腫，我神清氣爽，並沒絲毫不適。
▲疫苗受試者填寫資料。張智傑攝圖／疫苗受試者填寫資料。（圖／張智傑攝，遠見提供）
是否打到安慰劑？209天之後揭曉
「該不會打到安慰劑吧，」我心裡邊咕噥。但問也白問，這只能等待七個月後，雙盲實驗結果公告，才真相大白。
往後幾天，我依然無恙，手臂也在兩天後消腫，只有在稍加按壓時，才輕微痠痛感，至於醫生預告可能發生的輕微發燒、倦怠、噁心嘔吐，一件都沒發生過。
受測後，填寫「受試者日誌」成了我的日常功課。
體溫、疲勞度、疼痛度……等總計超過十項指標，每天一早，都得詳實記錄，一日，同事見我正在填寫「受試者日誌」，十分驚訝：「你怎麼敢去做人體實驗？」「你不會掛掉吧？」
相較於少數同事的質疑與揶揄，家人們的反應除了好奇，倒是態度支持。
小年夜前夕，我趁著家族聚餐時，分享自己的接種心路歷程，家人出乎意料地沒有過多的質疑，只是問：「打針很痛嗎？」「所以，高端疫苗很安全囉？」「打完有什麼副作用嗎？」「人體實驗應該會給你補助吧？」「還需要打第二劑嗎？」
「我有問過醫師……還有採訪……打完的感覺其實是……，」聽著家人們的疑惑，我意外地發現，原來他們的提問，我竟都答得上來，變成半個專家了。
被問得很煎熬：「你怎敢打？」「不會掛掉吧？」
施打完疫苗後，試驗的漫漫長路也才正要開始。施打完第八天後，醫護人員捎來關心，除了確認我的身心狀況無虞外，更向我提醒，若有身心不適，歡迎隨時撥打電話，向林口長庚疫苗試驗主持人反應。
整個受試期長達209天。算算時間，距離試驗結束還有近200天要走。雖然有些壓力，但想起背後總還有時刻關心自己的醫療團隊，也就覺得，有信心將這趟試驗之旅好好走完。
雖然，我不知道我打到的是疫苗還是安慰劑，更不知道，我是否從此免疫了，但家人的肯定加深了我的篤定。至少，我已為人類對抗新冠病毒，盡了一分力。
申請流程： 上網至「COVID-19疫苗臨床試驗意向平台」登記 （已登記截止），或直接與有「新冠疫苗特別門診」之醫學中心聯繫。
試驗資格： 醫療狀況穩定之年滿20歲以上之成年人，且試驗期間無出國之計劃。
試驗方式： 採「雙盲」方式。共計注射兩劑「高端疫苗」或「生理食鹽水（俗稱安慰劑）」
試驗流程： 共計9次訪視，包括6次回診、3次電話追蹤。試驗期長達209天
收納人數： 預計全球收納5000人，台灣收納3700至4000人。
註：上述流程為「高端疫苗生物製劑股份公司」之試驗方案。疫苗試驗方案依廠商、疫苗之不同而有差異。
本文授權自2021.2.19《遠見》網站，未經同意禁止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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